勤政殿上,天子负手缓行,一步一步地走上御座。
天子望着郭临勃然变色的脸,缓缓笑道:“本来他自两年前重修神武军时便发觉了不对。苏恭翎在朔方多年,而见神武军一夕到来,连战连胜,立下赫赫功劳。一时心境不忿,便设下此计。让你们走错了路,到了朝廷烧毁的驿站,被突厥包抄毁灭……现在看来,公然是他在从中作怪。继而在你等身后,篡夺了功名官升一阶,统领瀚海都护府……”
呼啦一下,仿佛是大水的开关翻开。文官列队下,无数人举着笏板走出,跪在了殿中。惊诧几近盖过了震惊,除了一个接着一个的请愿声,竟是诡异的寥寂隔断着世人。
大门口不出所料地停着一辆马车,郭临拉起红着眼施礼的李延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一把跳上马车,翻开车帘坐了出来。
“魏王……”郭临深吸一口气,捏紧拳头。
大臣们举臂在前,躬身俯下。但是半晌后,廷上倒是一道细弱的疾呼:“猖獗……尔,尔等缘何不跪?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郭临一把圈住她的肩膀,大笑着将她挽好的丫环髻揉散。阿秋撇着嘴任她拨弄了好一会儿,这才缓缓抱住她:“少爷,欢迎返来。”
阿秋拉着双宁,细声树模着指导她帮忙郭临系带。
“这也是最后的仁慈了。”她深吸一口气,“聿修,前路波折……你可愿陪我?”
声音掷地诉毕,合座静的落针可闻。郭临一人立在最前,而她身后的那些人,仿佛携着三千将士的严肃。即使另有很多并未跪请的大臣,可陈聿修改好悄悄巧巧地挡在此中。天子死死地盯住他,却只能看着他将他的援权隔断。
“末将的膝脚,从不跪愧对功臣的朝堂。神武军三千血命不清,何言国安,何言民幸?”郭临振臂高喝,一双利眸缓缓抬起,含笑盯住御座。
说话间,马车已经停下了。骏马磨蹄嘶鸣,车夫跳上马车,搬来脚凳,见车内仍无动静,却也乖觉地没有出声。
“竖子猖獗!朝堂之上,岂容你胡言嫁祸!”
“如许的事情……今后还会有,”郭临大步往外走去,凌风飘来的嗓音肆意张扬,“不过嘛,来多少杀多少,权当练手,也总有别人才用尽的时候。”
阿秋圆眼一愣,斯须反应过来,放下托盘就扑了过来:“你个臭少爷!看我不清算你……”
“臣等叩见陛下!”
一声更比一声沉重的喝问落地,刘老御史再无话说。郭临长吸一口气,转过身来:“陛下!”
一道琐细的巨响,天子霍然起家,一掌扫落案上的笔架,沾着墨的笔杆一向滚到郭临的靴前。
阿秋噗嗤一笑,揉了揉眼睛,冲门外唤道:“双宁,出去吧!”
“郭临,你这是在质疑朕的权威?”天子眯起眼,厉喝锋利刺耳,“谁给你这个胆量,来这里造反。”他斯须一声嘲笑,唇角斜着挂在脸上,“实在,你是不是郭临……还待评说,朕想着,应抢先叫几个侍中来给你验明正身。”
她想起白子毓送她上马车时的话,心底再无一分踌躇。定睛直望郭临,道:“双宁不怕,双宁必然会照顾好姐姐……阿,是少爷!”
望着黑压压跪伏一地的人群开端,周泉光撩袍下拜。躬背的武官制袍格外夺目,蒋穆微微咬牙,侧头和父亲蒋昱对望一眼,看到父亲瞠目点头的凌厉神采。他蹙眉闭目,袍袖下的双手越握越紧。他猛地展开眼,大步上前:“臣羽林军统帅蒋穆,愿为惨死边关的同袍伸冤!”
他幽幽地叹了口气,不知是感喟这场最深的算计,还是心伤一无所知的本身。但是……“臣归德中郎将周泉光,叩请陛下,明察此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