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大抵晓得赵寻雪想要说甚么，只是不肯去想。
赵寻雪的右手不由往袖里缩了缩。头领低头瞥见他胸口衣裳的破口，玩味地笑道：“殿下的猜想公然没错。赵医正啊赵医正，你被人挟持了如何也不说一声！”他的神采仿佛万分担忧一样。但是下一刻，他就大声宣道：“来人，出来查检察，如有乱党，一概抓起来问罪！”
这是……她在玉来堆栈，趴在屋顶听到的，赵寻礼对赵寻雪说的话。
赵寻雪拉着她穿过一幢幢民居，最后停在另一条道上一栋较大的房屋面前。他松开郭临的胳膊，上前去拍门。
隔了好久，久到他几近觉得时候静止时，耳畔传来了郭临的声音。
赵寻雪苦涩地笑了一声，不再多言。
仿佛有一声轻微的感喟，过得半晌，响起了门开阖的声音。
“寻雪，奉告我，你会把我们的行迹说出去，是不是有苦处？”这个她一向不肯面对的题目，终该在此，获得一个真正的答案。
本来如此，赵寻雪的脸上微微扬起一丝笑意。
他在她耳边闷声笑着，这是他多年来，第一次真正的畅怀，仿佛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宝贝般。他一声一声地在她耳边反复着：“我懂，我懂。”
赵寻雪闭上了眼，不敢去看。
赵寻礼说的那些话，这些日子她常常会在内心咀嚼上好几遍。
两个羽林军顿时愣在原地，二人对看一眼，齐齐摆出奉迎的笑容：“小的眼拙，竟没能看到赵医正在此。”
“是啊，之前给你疗伤，你总会喊疼。现在……你比男人更短长了。”赵寻雪将药粉一点点倒在伤口上。
郭临靠在窗边，谨慎地察看着内里的环境，打算着退路。赵寻雪望了眼她的背影，将一卷包裹好的洁净白布放在桌上。
郭临闭上了眼睛，感到伤口沾了药粉，火辣得短长。而身后那只手敏捷干脆地将净布盖在上面，温热的净布减缓了药粉的刺激。
“嗯？”郭临吃惊地侧头看去。赵寻雪将她披背后的袍子扯起来，给她看那上面的一小块腥红。
赵寻雪转过甚，浅笑道：“阿宁……郭大人快出去吧。”蓦地间说错了话，他的神采微微有些生硬。
但是那也不管你的事。郭临冷眼瞧着他说道：“赵医正怕是忘了，你我阵营相反。”
直到那脚步声垂垂听不见，郭临才缓缓转过身，昂首看向赵寻雪。
郭临背对着他们，听着耳边赵寻雪降落的嗓音，心中一阵阵的腻烦。她用力挣了挣胳膊，却没能摆脱，赵寻雪反而拽得更紧了。
赵寻雪朝火线看了一眼，抓住郭临的胳膊，低声道：“跟我来。”说着，拉着她朝路旁的巷口走去。
“呵，”郭临低笑一声，“要动手，刚才便能够了。现在，不嫌晚吗？”说话间，她已经脱掉了上身的外套，暴露染得一大片血红的中衣。
“赵寻雪，你是在威胁我？还是在向我告饶？”郭临冷声道。为了救出他的父亲，他连方才那一点点的温情，也要拿来操纵吗？
赵寻雪怔怔地望着她，垂垂垂下眼。左手握着白布，径直在右手上绕了几圈，包扎住伤口。
赵寻雪微微一怔。
哪怕她有再大再强的便宜力，能忍得身上万般的痛苦，却也没法止住现在滑落脸颊的泪珠。
屋内重新规复了安好，静得呼吸可闻。可现在这类静，之于赵寻雪，却似一捧温泉水，融在鹄立冷风的心间，暖和得不成思议。
“谁？”赵寻雪转头问道。
“阿……临，”赵寻雪缓缓说道，“明天早上，羽林军衙门的监狱里不见了个犯人。那人……是我父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