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君宝进了城,沿通衢行了几步远就到了一处集市之所。此时落日半隐,集市内却灯火透明,人形涌动,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城门门洞上方隶书“驿州”二字,城门墙下东倒西歪着几个的衣衫褴褛的乞丐,疏懒地沐浴着最后的夕阳。城门处有一队宋人的官兵扼守,正吆五喝六地催促行人进城。
张君宝从小在少林寺长大,从未伶仃下过山。虽是常听师兄师伯们报告,如何下山化缘,云走四方等等,但是“饮水方知开源不易”。现在是第一次化缘,当真是难乎其难。无法又腹内咕咕无粮,为了能填饱肚子总要舍却面子。张君宝迟疑再三,深吸两口气,走到一个馒头铺前。
小伴计端瞧动手中的阿谁馒头,本来乌黑的馒头上沾满了乌七八糟的黑指模,像是掉进了卤浇子锅里普通,目睹是不能卖了。
两匹马的辔头被那大胖和尚死死攥在手里,乱蹄低吼,鼻孔喷出团团热气,却也没法挪动半分。张君宝瞧去,只见大胖和尚双足堕入空中寸余,被那马车顶着,今后拖行了足足有二尺之远。这大胖和尚,两膀两股皆具神力,不容小觑。
驾车的已经懵了,从车辕上出溜下来,冲着大胖和尚连轮作揖。馒头铺的掌柜也瞧见了这一幕,直惊得目瞪口呆,合不拢嘴。心说何必与他争论,若被他死疯起来,只怕是店铺都要被他拆掉了。
只见大胖和尚微微侧身,单起一脚,冲着那酒桶一顶一带,便将那酒桶稳稳地立在了地上,尘雾都没有激起半团。这一招就重若轻,被大胖和尚归纳到了极致。中间不乏围观之人,便有人喝了一声“好”,接着便稀有声“好!”,“好短长!”。世人纷繁竖起大拇指,鼓掌奖饰。
……
那承平马车骤但是停,拴的大酒桶麻绳儿却“吱吱嘎嘎”拧着圈儿,愈发垂垂变细。只听“橐”地一声闷响,麻绳断开,最顶层的一只大酒桶迎着大胖和尚巍然砸落。这大酒桶起码也得三四百斤,围观人众无不替这和尚捏了一把盗汗。
大胖和尚丢下那辆马车,拍鼓掌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张君宝躺了约莫有半柱香的时候,展转反侧难以入眠。忙活了一天倒是滴水未进,腹内饥肠辘辘,嘴里唇焦舌敝。暗忖:在这田野荒寺挨一晚倒是不难,怕是到了明天只会更饿。如此饿上几顿,却还如何赶路啊!张君宝内心策画着,又想:不以下山碰一碰运气,若能找个农家化点吃食,填裹肚子,也是好的。
张君宝弯身捡起刚才被大胖和尚丢在地上的另一个馒头,拂去薄土,至心想吃。但又想起师父常日的教诲,却悭贪意,向前一步递还给小伴计。
馒头铺的掌柜仍不进屋,接着大胖和尚的话茬,道:“佛爷您可慈悲吧,我这小馒头铺子可花不起银子。两个铜钱一个馒头,我都干了半辈子了。你如果有银子便去那翠香楼,可别拿我们这小本儿买卖开涮。你还别说叫花子,花子也没有上我馒头铺的理儿,我这内里尽管买卖馒头,不坐客吃食。”掌柜的言下之意:叫花子乞食都是讨一些主顾吃剩下的残羹剩饭,没有到饭铺里讨要整菜的事理。
张君宝刚要开口,见店内被推搡出一个大胖和尚。馒头铺内的小伴计忙侧身闪在一旁,给大胖和尚让出一条道儿,紧接着一个双手还挂着白面穗坠的店东模样的大汉,拿臂肘推搡着这个大胖和尚,用力地把他推了出来,嘴里还大声地呵喊:“你这假和尚也忒不讲理了,我这馒头铺也是有本的买卖,管不起你这兼人之量的大肚囊皮。大伙都来评评理,问你要度牒你又没有,莫要刮个秃顶就假冒削发人,布施给你两个乌黑喷香的大馒头已是瞧在了佛祖的金面,你再敢胡搅蛮缠,可不要怪我们诚恳人报官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