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夫人笑道:“你嫂嫂说,她替你做了身衣裳,恐怕不称身,未敢直接送去府上。现在想请你试一试,若那里分歧适,她好改过。”
来由有些牵强,夏兰馨不好诘问,只想等着云扬返来细探究竟。恰好云扬的归期一拖再拖,令夏兰馨半是担忧半是忐忑。
她的长裙在胸前结着长长的丝带,又挽成精美的胡蝶结,模样也不是时下风行的郁金裙、湘裙、挑线裙之类,而是下摆散如簟菌,行走间状若绸伞。
细度韶华的打扮,也是一根乌黑油亮的发辨,和婉地垂在脑后,上头绑着朵红宝石碧玺的珠花。那蓝色翠云镶边银丝右衽襦裙也在腋下结着长长的丝带,裙摆松松垂落下来,与李氏夫人的打扮异曲同工。
夏兰馨瞅瞅本身身上湖色绣粉白藤萝花的挑线裙长可曳地,裙摆如水般逶迤在寸许长的“松鹤长春”织金厚毯上,总感觉那里不对。
夏兰馨手抚锦裙,瞧着那上头重瓣兰花活泼新鲜,仿佛在风间悄悄拂动。她满心喜好,暴露逼真的笑容。
经历了一个夏季,那盆见证着阮氏点心铺由开张到现在风生水起的铜钱草更加富强,片片碧绿的叶子圆滚滚凝翠似滴。阮夫人细心擦拭着叶片,暴露心怡的笑容。
说话间,李氏夫人去而复返,手上捧着件樱草色蕙兰花瓣云锦罗裙。那裙上镶了道淡青滚边,绣功极其高雅,亦是淡色素心兰纹。
平日思疑云家的少夫人是位哑妻,方才明显听得她开口,现在却又不发一言。夏兰馨怀着满腹迷惑,由韶华陪着去往配房换衣。
当年从未想过要与阁老府联婚,也是这两个孩子一片真情令人打动。现在想起儿子跪在外书房苦苦求恳的模样,云夫人还感觉心疼。
闻得夏兰馨与罗蒹葭连袂而至,阮夫人也不甚在乎,她命人清算了院中绿萝架下的藤椅、藤几,再掌起灯来,邀了二人院中说话。
提及云扬,夏兰馨面上一红,倒是缓慢而逝。她抬眼应道:“京中姐妹们顾虑子持得紧,云扬多留几日,大师也好放心。”
家宴上不大讲究,李氏夫人着了在府中待客的衣裳。她并不梳髻,而是留着与前次差未几的发型。她将青丝结生长长的发辫,在头顶盘了一圈,再拿了几粒珍珠在发间装点,更加现眸皓齿。
罗蒹葭筹措着上茶,夏兰馨却拉她道:“春夜烂漫,何必受这一屋子的药熏,还是去阮夫人那边喝茶谈天吧。”
方才出得宫门,夏兰馨的马车折上青龙大街,车辕上两盏柔红色的琉璃灯洒下淡淡的清辉。她意兴阑珊,想想回到府中也是在知兰苑望月长嗟,便不想这么早归府。
忙着起家伸谢,夏兰馨悄悄一福,宛然道:“有劳嫂嫂。”李氏夫人却只是侧身避过,笑容莞尔,还是未曾开口。
没有小家子气的低眉信手,也没有故做矜持的避而不答。云夫人暖暖而笑,望着夙来风雅端庄的夏兰馨,眼中是满满的慈爱。
时近初更,阮夫人已然打烊。她将帐目核盘清楚,把银子支出柜中,转过身来给柜台上那盆洋洋撒撒的铜钱草浇水。
罗氏药铺里头的金银花树长势恰好,枝枝新绿在两盏朱红的水晶快意纹灯笼映照之下,披发着奕奕朝气。
天井里月光似银似水,被两盏花草六角长须流苏纱灯映得昏黄。夏兰馨握着茶盏,眼瞅着阮夫人的女儿拿着花洒,正在浇芜廊外头那一丛新植的茉莉。一旁的梧桐树下,乳母抱着阮夫人的儿子坐在摇椅上,正在轻声逗着他说话。
想起方才席间云扬的嫂嫂李氏夫人的穿戴打扮,夏兰馨亦存了些切磋。
李氏夫人不晓得想起甚么,她坐鄙人首与云夫人低低而语,说了几句话。云夫人浅笑点头,李氏夫人便浅笑请辞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