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绿色的青菜虫,趴在碧绿肥嫩芥菜叶上。她扔了菜叶,昂首,指给熊碧云:“有虫虫哦。”
不好。
豌豆着花了,有的已经长出了豌豆荚。熊碧云摘了豆荚给她吃。嫩的豌豆荚脆脆的,甜甜的,有股暗香,可好吃了。
婆婆的玄色小床,是她栖息的港湾。
大人随口说句话,她一下就记着了,还能活学活用。
罗红英没空带她,一向是熊碧云带。用饭也在爷爷婆婆家,罗红英偶然候把她叫归去用饭,她不,非要吃爷爷婆婆家的,呀呀说:“妈妈煮的饭不好吃!”
“好哦!”
她也不跟她妈睡觉,每天要跟婆婆一起睡。
杨文修心说:这娃娃,真是聪明得很。
她站了一会,很无趣。入夜了,蚊子和蠓虫到处飞,叮她的腿。她绞动手指头,呆愣了一会儿,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,又跑回家去了。
她玩的停不下来:“再给你做个项链。”
她将这摇坠的小玩意挂在杨鑫耳朵上,说:“这是耳环。”
她长得很都雅。一张白嫩嫩的小圆脸,跟她爸一样,长了双猫儿似的大眼睛,双眼皮儿。鼻子长得好,春狗和罗红英都是高鼻梁,她也担当来了。小嘴巴红嘟嘟的,下巴圆圆,一头毛茸茸的黄头发,软软的蒲公英似的,风一吹就飘起来。
她跟着反复,奶声奶气说:“萝卜干哦。”
她两手举着菜叶子,像撑伞一样撑着。
“爷爷,抱我!”
熊碧云看他脸一拉,更怕了,心讪讪说:“猪没有食吃了。”
杨文修头痛得短长。
熊碧云折了红薯叶教她。
熊碧云摘了一把辣椒,摘了一些菜芯。成熟的黄瓜,豇豆,四时豆,全都摘下来。黄瓜能够凉拌。四时豆能够泡泡菜,豇豆嫩的泡泡菜,老的,在锅里煮一煮,晒成豇豆干,夏季的时候用来炖肉。
熊碧云说:“莫弄啦,莫弄啦,不要戴啦。老都老了,还戴这个。”
熊碧云到哪都带着她。
“婆婆。”
她听不懂上瘾是啥意义,也不晓得啥是咖.啡.因,只感受是别致的东西,就想要:“我不喝一整包,我喝三分之一。”
可贵的安好,熊碧云不想回家去。
这小孩子,还会说三分之一。
杨文修说:“你不给吃。爷爷给你吃糖。”
杨文修明天放假了。
“萝卜干做啥呀?”
杨文修说:“这是大人喝的,娃娃不能喝,内里成分有咖.啡.因,喝了要上瘾。”
卧房门口,有一尺多高的一个门槛儿,她迈不畴昔,站在门口叫喊:“爷爷。”
熊碧云折了一根红薯叶。红薯叶子的嫩茎上有层薄衣,不易断。她把嫩茎在手里折弄了一会,变成了一段长长的流苏。
她站在地头叫了几声:“婆婆。”
杨鑫说:“我也头痛,我也要喝一点。”
她把小手在裤子上擦了擦:“这个要干啥呀?”
她奶声奶气问道。
杨鑫在中间闻声,就学会了这个词。
这么晚了,也没人煮晚餐。
杨文修将纸包给她看,说:“这叫头痛粉,治头痛的。”
熊碧云说:“萝卜干给鑫鑫炖肉吃哦。”
杨文修站在茶几前要喝药。用一只珐琅水杯倒了杯热水,他拿出了一小包阿咖酚散。
那草帽比她头还大,盖出来,脸都没有了。
熊碧云去摘香椿,她也装模作样地摘香椿。
熊碧云说:“晒萝卜干哦。”
不晓得为着啥事,他明天不太欢畅,返来就拉着个脸。熊碧云累了一天了,本来想回屋歇着了,进门一看丈夫的神采,心头忐忑,不敢在屋里呆。转了个圈,又背着背篓,拿着镰刀,去地里割红薯藤去了。
哎,忙不完的事情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