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季收的花生，剥了半碗，绿豆红豆，一并下锅，大火猛煮。她揭开灶中间的酸菜缸，捞出一大片酸菜，在砧板上细细切碎，加进豆花里。忙了得有一个小时，粥终究熬的又香又稠，她从地里摘了一把红辣椒，掐了把青蒜苗，三两下剁细了，加到锅里搅了搅，煮了几分钟，最后放上两勺盐调味。
镜子是个脏兮兮的小圆镜子，本来是挂墙上的，红色的塑料壳已经烂了一半，没法挂了，只妙手持。镜子后背是一张卓依婷穿背心戴帽子的告白画，人脸被小孩玩闹摔撕去了一大半。镜片中间一道放射性的裂缝将镜子分红十几片，又被透明胶布粘在一起。
罗红英下不了床，春狗勉强承担起烧饭大任。煮了没三天，他就开端逃窜了。
春狗伉俪接管了，熊碧云杨文修两口儿内心难受，也只好认了。
“女娃！”罗红英负气说：“你爸说拿去山上扔了！你不如拿去丢茅坑里淹死算了！”
真是个小肉疙瘩啊。这么小这么嫩，仿佛碰一下她就会坏掉，必须谨慎翼翼。
“这点小事情，有啥好吵的。”
“说你妈的卵球话！生都生了，还要扔了喔？本身生的娃娃，又不是地上捡的。”
他找到一张没用过的枕巾，鹅黄绣牡丹花儿的，将婴儿裹住：“娃儿都要冻死了。”
三个孙女，大儿子生的金盼，二儿子生的金顾，金望，一起端着碗来找熊碧云要饭，叽叽喳喳的像小麻雀。
持续转来转去。
春狗心虚地捻灭了叼在嘴里的烟头，没敢辩驳。
她想到死了的鑫儿，又是一番泪如雨下。
罗红英说：“你妈死了。”
春狗蹲在门边，把胡子刮洁净，倒了水。拿着镜子刮胡刀，他板着一张漂亮光滑的脸回了屋。
罗红英说：“冻死关我球事，我包你妈卖批。你们家的娃儿，跟我有球闲干。”
好歹也是一家人，是亲生的吧？
“莫烫动手……”
熊碧云舀了一大碗，端去给儿媳妇吃。
那碗面条在床头桌上结了块。罗红英不吃，春狗饿了，本身端起，三两筷子给吃光了。
罗红英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。她穿戴小棉衣，戴着毛线帽子，襁褓裹的严严实实的，只露一张红十足的小脸，眼睛还睁不开。
这三个小孙女，全都是熊碧云带大的。儿子媳妇下地忙，孙女便交给她带着。现在又生了一个，毫无疑问，又是她的差事了。
罗红英本来是有一个儿子的。她本来是后代双全，但是儿子没了。
不管这一天有多不快，但家里毕竟是添了个孩子。是夜，灯光下，罗红英抱着吃奶的女儿，脸上还是有点高兴神采的。大女儿金盼在床那头熟睡，春狗坐在他老婆中间，逗着女儿的小手笑嘻嘻:“哎，我们两个女儿了啊，要不要再生一个啊，万一是儿子呢？”
熊碧云泡了黄豆，中午的时候，在院子里推磨，磨黄豆浆。
“滚吧！”
连情分都不讲了。
“婆婆，我也要。”
“你爸不是说，再生个儿子，还叫杨鑫吗？还用她哥哥的名字吧，留个记念。”
“我还要多一点嘛！我要大碗！”
但是那是不一样的。
他端着吃剩的空碗站起，要去厨房放碗。罗红英看到他就烦，骂道：“把碗洗了！你还想泡在锅里，等我起来给你洗？”
春狗当即黑了脸，问：“妈呢？”
她惨白着脸，头发油腻腻的混着汗水，混乱的不成样：“日你妈的，每天啥事就只晓得推给我和你妈，我们每天服侍你，服侍你抽烟打牌！服侍你拉屎撒尿，给你倒尿盆子！你是老太爷，你咋不去死！”
要加点花椒叶更香的，只是这季候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