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秀扶着额头,哀哀道,“除此以外,我也想不到别的解释。惜墨遇刺的动静传来,我去见他,他的态度安静淡然,并未有半分吃惊,那些哀痛可惜,请我恕罪的话,都像是对付我的说辞。”
毓秀心中一向保存一丝残念, 听凌音这么说,她就直言问一句,“悦声也觉得……惜墨没有死?”
凌音听出毓秀的话中别有深意,明知前面是一个无底洞,踌躇半晌,还是开口问一句,“让皇上绝望的是谁?”
凌音拗不过毓秀,只得唉声感喟地把腰带解了,“父亲怨我办砸了差事,才动用家法,我也有好几年没有挨打了。”
凌音想诘问到底,但见毓秀一脸讳莫如深,才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归去。
凌音还要推让,却被毓秀挥手打断,“即便悦声感觉这是多此一举,朕也不能不做。你父亲为我打你,礼尚来往,我也要给凌相一个交代,让她放心。君臣之间,有些话不是靠说的,须得亲手去做,我不记恨他们使了一招苦肉计,他们也不会嫌弃我故作姿势。臣下有臣下的谨慎机,君上也有君上的谨慎机,彼其间心照不宣,才气不存嫌隙。”
凌音一脸惶恐,忙跪隧道,“皇上觉得臣是用心使的苦肉计?”
凌音本不肯将真相奉告毓秀,被她再三逼问,才不得不开口,“父亲和母亲因为华砚遇刺的事起了争端。父亲指责母亲不该将修罗堂交与我掌管,母亲本想保护我,可她内心又对我非常绝望。二人相互愤怒自责,母亲身觉无颜面对皇上,急火攻心,才告了病。”
毓秀何尝不是一样的设法,自从这两日思疑洛琦的别有用心,她就在强忍她的绝望与气愤。若华砚真的是为洛琦的布局而死,即便洛琦的初志是为了赢,她都没法再倾慕信赖他了。
直到殿外侍从叨教一句要不要奉茶,毓秀与凌音才双双擦了眼泪。
凌音听毓秀把话说到这个境地,便没有了回绝的态度,可贰内心多少是有些绝望的,他不想毓秀对他的谅解和体贴都是出自君臣敦睦的考量,更不肯他们之间的豪情要掺杂庞大的家属好处。
毓秀握住凌音的手,不知怎的就落下两行泪,“得知动静的最后,我是怪过你的,可我晓得你内心的难过不比我少,不幸天下父母心,即便是为了凌相,我也不会再怪你。”
毓秀伸手去解凌音的腰带,凌音下认识地挣扎一下,狠狠反握住毓秀的手,“皇上不要看了,臣没有大碍。”
毓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身上纵横交叉的鞭痕,嘴唇止不住颤栗,“你父亲如何会下这么重的手,这些伤口完整没有措置?”
凌音一张脸红透,眉眼间尽是尴尬神采,“只是一点皮外伤,不碍事。”
毓秀苦笑着点点头,半晌又点头,“这恐怕只是此中一个来由,他真正的目标不止于此。”
殿中沉寂无声,重新到尾,凌音连哼都不哼一声,一向予取予求,任凭摆布。
两人劈面相望,泪流无声。
凌音低头的时候,暴露了脖颈处的一小块肌肤,毓秀模糊见到那上面有红色的伤痕。
凌音听懂毓秀话里的意义,“皇上是说,惜墨遇刺不是思齐算漏了,而是他本来就预感到了,却用心容忍悲剧产生。”
毓秀望着凌音白里泛红的脸,轻声嗤笑,凌音见毓秀重展笑容,也浅含笑了起来。
毓秀猜到他是因为她才说的话多心了,内心好笑,却也没有顿时安抚他,直比及上完药,帮他穿好衣服,她才笑着说一句,“如果我才刚不编那样一个借口,你如何会乖乖让我玩弄。药敷好了,你还要摆着一张冷脸,同我隔阂?”
毓秀将凌音拉到身边并排坐了, 小声问一句, “凌相卧病, 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