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复坐到窗前翘头案后，顺手拿起桌上一本别史。这个角度刚好能瞥见淼淼的行动，深不见底的乌瞳凝睇她半响，小丫环瞧着兴高采烈，唇角弯起活泼烂漫，为沉着室内平增多少朝气。他敛眸看书，心机却早已飘远。
她昂首，却看不清杨复眼里的情感。
头顶穹隆蓦地炸开一声巨响，火花四射，残暴多彩。接二连三的炊火在半空绽放，映照在两人身上，光彩流转，喧闹无声。
不过一个凌晨的风景，府里便改头换面，一派喜气洋洋的喧闹氛围。每逢过年，府上婢仆月钱翻倍，本年更有四王亲身给的犒赏，教人如何不欢畅。袁管事特地在城内请来戏曲班子，在正院搭建戏台，忙里忙外非常热烈。
淼淼略有羞赧，打着筹议的口气：“婢子之前在后院当值，从未做过这等粗活，恐怕做得不敷好，被岑韵姐姐指责。您可否在一旁监察着，如有不当的处所，随时斧正婢子？”
“……”
杨复让中间丫环另添一副碗筷，表示淼淼，“坐下来陪本王一道用膳。”
岑韵微微一笑，“会的，每年都会。”
杨复顿了顿，“不过看在本日除夕的份上，便先欠着，他日再提。”
房内乌压压围了一圈婢仆，杨复挥手让大半人退出去，仅留下淼淼和别的一丫环。
合着本日没甚么事，他本欲到云晋斋一趟，目下被淼淼一搅和，反而没了那心机，“本王晓得了，忙你的吧。”
岑韵道她缺心眼儿，借了件披风给她披上，“如果累了就先坐着歇息一会儿，待时候到了我叫你。”
淼淼不明其意地哦一声，听话地吃了很多。她食相不算高雅，同那些个细嚼慢咽、拘束矜持的大师闺秀分歧，但是却不显粗鄙，不测埠舒畅。看她用饭便觉非常满足，好似天底下珍羞佳酿都在面前，再无苛求。
大汤圆将她脸颊撑得鼓鼓，她嚼了两下艰巨咽下，“水草和小虾。”
他正欲命人传唤郎中，却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袖缘。淼淼本来就不敢睡熟，被他的行动惊醒，下认识便要留住他。
杨复语带嘲弄，“本王从不扯谎。”
淼淼点头不迭，白白圆圆的小团子，咬一口还会流出甜香的馅儿，早在杨复吃第一口时便引诱住她。
闻言淼淼一愣，屋里只要他们两人，这话该当是对她说的吧？可她要如何答复，总不能说偷偷哭去了……这也委实丢人了些，她停动手中行动，渐渐吞吞地答复：“我扯谎骗了王爷，感觉忸捏，不敢再持续服侍。”
淼淼恍忽点头，“我晓得了，岑韵姐姐。”
杨复尚未拜别，低头清算织金袖襕，“方才去哪儿了？”
身边有道目光分外敞亮，杨复偏头望去，果见小丫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。苗条玉指握着青釉彩绘勺柄，勺内躺着圆滚饱满的汤圆，看着非常诱人。淼淼从未吃过这等食品，这是有一回见到，格外有兴趣。
大眼睛愉悦地眯起，满足的模样跟班未吃过似的。
杨复对戏曲兴趣不高，听了两曲儿便起家回屋，袁管事还当他不对劲，草草打发了梨园子归去，惕惕然上前体贴。孰知他只是倦了，意欲躺在榻上歇息半个时候，并叮咛管事：“早晨要守岁，记得唤醒本王。”
这是他贴身佩带的金饰，上头另有两条鱼，固然明知没有特别寄意，但淼淼还是忍不住想收藏。冒着被发明后严惩不贷的伤害，她执意要将此物偷出来，不为别的，盖因今后见着这枚玉佩，便如同瞥见他一样。
这是在笑话她早上哄人的事，淼淼才没他这么谨慎眼儿，一件事记一整天。她毫不内疚地坐在杨复身边，因为欣喜连头疼都不那么难耐了，她学着杨复舀一颗白嫩嫩的汤圆送入口中，牙齿咬开软糯皮层，桂花馅儿溢满口腔，甜香实足，让她由衷奖饰，“好吃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