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第七个。"燕惊鸿默数着倒下的敌手,汗水混着金液在甲胄上流淌。当银枪刺穿第十八个藤甲兵时,戏台地砖俄然陷落。本该死透的"尸身"同时暴起,手中利刃泛着幽蓝毒光——这才是真正的《挑滑车》!未时·修罗场,观众席炸开混乱。生门须生脚踏云靴掠上看台,旦宗青衣甩出水袖缠住梁柱,统统人都在等候某个信号。燕惊鸿旋身避开毒镖,枪杆横扫击碎偷袭者的面门,鲜血溅在凤冠上竟被金甲尽数接收。
"看高宠,提银枪,跨战马——"开嗓刹时,残破凤冠俄然迸射金光。观众席传来惊呼,燕惊鸿的视野被染成血红,本该是悲壮的高腔,却迸收回穿云裂石的凤鸣。修补盔甲的玄铁竟化作活动金液,顺着纹路伸展满身。
铜锤花脸的金瓜锤砸在鎏金地砖上,戏台顿时裂开蛛网纹路。皇后踉跄着退到九龙照壁前,怀中婴儿的哭泣刺破浓烟。她染血的指尖抚过襁褓上"惊鸿"二字,金线刺绣正被血污浸得发黑。
"你!"铁面佛的吼怒震落梁上积灰,金瓜锤裹挟风雷之势砸下。却在触及婴儿额前一寸时,锤头俄然迸出刺目金光——那孩子额间凤纹正将鲜血吸成灿烂金液,皇后破裂的霓裳羽衣无风主动,十二幅裙裾猎猎如旗。
凤翅紫金冠俄然收回尖啸。燕惊鸿不受控地张口,一段完整陌生的唱词破喉而出:"叹豪杰失势入坎阱——"最后一个"网"字化作肉眼可见的音波,将周遭十丈内的追杀者尽数掀飞。
水珠顺着少年棱角清楚的下颌滴落,额间金纹已隐入皮肤。每次倒仓期邻近,这汪寒潭是独一能弹压体内炎热的处所。燕惊鸿望向白叟空荡荡的右袖管——传闻那是十五年前保护天墟皇城时,被夜天子斩断的。
红绸如血瀑从天而降。
燕惊鸿指尖抚过盔甲鳞片,昨夜潭底幻象在脑中闪现——那只血凰的金瞳,与镜中本身现在的瞳孔堆叠。
话音未落,皇后拔下凤冠上的点翠衔珠簪,猛地刺入婴儿眉心!
构造鸢的铁羽擦着耳际掠过期,燕惊鸿终究看清她腰间玉佩——与老班主收藏的那块残玉,纹路完整符合。
"诸君还等甚么!"铁面佛的暴喝震碎琉璃瓦。金瓜锤轰然砸向戏台中心,七十二面战鼓回声炸裂。燕惊鸿横枪格挡,虎口迸裂的鲜血顺着枪杆流进凤冠裂缝。
阁楼包厢内,铁面佛捏碎青瓷茶盏。项羽脸谱下的瞳孔缩成针尖——十年前亲手种在这孩子喉间的锁魂钉,正在熔化。"好个天墟余孽......"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,指尖在袖中掐起牵丝诀。
"十年前就该死的孽种!"铁面佛的脸谱在劲风中剥落,暴露右脸森森白骨。燕惊鸿瞳孔骤缩——那伤口形状,清楚是被凤翎所伤!
"又发作了?"沙哑声音惊得燕惊鸿呛水。老班主铁铸的义肢扣住他肩膀,力道大得几近捏碎骨头,"明日《挑滑车》,你若再倒仓......"
"化凤"二字出口顷刻,凤翅紫金冠轰然炸裂。万令媛翎裹着业火激射而出,比来的铜锤卫刹时被洞穿成筛子。铁面佛急挥金瓜锤格挡,仍有三根金羽贯穿右肩,将他钉在烧焦的盘龙柱上。
火海中传来婴儿诡异的笑声。皇后身形正在消逝,破裂的霓裳却如活物般裹住襁褓:"这一把离火,炼得出真金凤凰!"唱词竟是《穆柯寨》中烧山的调门,最后一个"凰"字化作凤唳,震得整座戏楼轰然坍塌。
十二面鬼旗俄然从回廊转角转出,旗角金铃震响如百鬼夜哭。执旗的铜锤卫踏着"吃紧风"鼓点围拢,每张勾着花脸的面孔都泛着乌青色。皇后瞥见他们额间若隐若现的蛛网状黑纹——这是被"牵丝戏"操控的征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