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恰是中午前后,贩子上的行人渐多,小贩们的呼喊声,稠浊着车马的喧哗,将这六月天的中午,晕染得仿佛一杯热气腾腾的苦丁茶,在勃勃朝气中又带了点恼人的苦涩。
十七年了,当年阿谁含笑嫣然的少女早已魂消香断,但是他的影象仿佛永久停在了她入宫前的那一刻,身着鹅黄色的秀女宫衣的少女,浅笑着转头招手,用口型道:“保重。”
陆坤伸出右手,曲起食指及知名指,朝看门人比了一个观音莲指的指模。
提起当年的隽誉,崔澹雅也是微微一笑,摇起折扇道:“茶由心生,你如许的俗人,能沏出如许的茶来,也算不错了。”
陆坤淡淡的摆手,又执起了茶壶。
穿过这个浅显的院落就来到了一个热烈非常的后院,各种好菜的香气劈面而来,热油爆炒时的滋啦声,鸡鸭待宰前的惨鸣,厨房大师父呵叱小工的声音稠浊在一起,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,仿佛穿过那两院之间的院墙,就进入了另一个天下。
木门后坐着一个抽着旱烟的看门人,满脸的菊~花褶子,一双小眼睛半眯半睁着,见陆坤出去,也不开口,只从那双看似没睡醒的双目中,射~出两道精光,冷冷地睨着他。
陆坤淡淡地抬眉,盯着那不竭冒出的水汽出了一会神,方才提起那座好的沸水,将一套汤色的茶杯放在竹皿里细细地烫了,又用竹镊将几只茶杯摆成一线,一勺雨后清风信手撒了下去,四只细瓷茶杯里,竟然分量均等地落了青色的绿毫。
崔澹雅扑哧笑了一声:“唉,这笨手笨脚的脾气,真是像足了主子。”
崔澹雅心头久违的疼痛又密密仄仄地刺了起来。
陆坤冷哼一声,取了一盏茶,细细地品起来。
娟纱的屏风透出那人颀长的身影,深蓝色的长袍上绣着大朵的粉~红色夜昙,手里一把描金的乌色纸扇,缓缓的扇动着,开口间是清泉般清澈的笑声:“你这等俗人,懂甚么茶香。”
这时,屏风那一侧的隔门被无声地拉开,一人环佩叮本地走了出去,淡淡的昙香也跟着那人的进入,垂垂漂泊在室内,其香淡雅,闻之忘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