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里,他找遍了山下的每一个角落,草丛里,灌木中,乃至是树枝上,石缝里,他都细细地寻过,却始终没有找到他要找的。他是谁?他又在找甚么?
和顺坐在小小的窗前,窗子翻开,内里是一片翠绿的风景。和顺的前面,站着的则是浅显,他右手拿一把小小的木梳,左手则抚摩着和顺丝般光滑的秀发。和顺纤细白净的玉颈一动,如黑云一样的秀发便披垂开来,好似飘零着千年流云般的梦幻。
翠玉山上,早已是衰草连天、枫叶红遍。火红的枫叶开满山头,远了望去,像是一片火红的陆地。万山红遍,层林尽染,火一样浓烈的红色,应当是能够带给人暖和的色彩,但是有人的表情却比如注的雨水还要冰冷,心中的伤痛比满山的枫叶还要浓烈,心底的血痕比无底的沟壑还要深通俗。
想到这里,浅显的心都要碎了。死生契阔,与子成悦。方才还在享用的温情和幸运俄然之间一下子就完整消逝了,柔儿,柔儿,你在那里,你的木头哥哥又如何才气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?结发为伉俪,恩爱两不疑。柔儿,柔儿,你的木头哥哥如何再去爱你疼你?平生不会相思,才会相思,便害相思。柔儿,柔儿你叫哥哥如何不想你!芙蓉如面柳如眉,只是已是昨日时,柔儿柔儿,哥哥对此如何不泪垂!
血肉的十指很快就被磨得血肉恍惚,淋淋的血水便跟着雨水流淌,似一条条红色的小蛇在匍匐,又似一条条红艳艳的丝带在飘零,不一会儿,便又像烟雾一样散去,渐突变淡,终究却没有消逝尽净,因为先前的血痕消逝,新的又流了出来。
漫天如注的冷雨当中,浅显跪在地上,开端挖坑。他没有效铁锨,没有效铲,而是用手指。他功力固然已经规复,但是他并不晓得,并没有想到运功挖坑会很轻易。他用他的十指,和凡人并没有多大辨别的手指在刨坑。和顺的尸身并没有找到,他为甚么还要挖坑?
老天,他莫非要抱着平生一世吗?
他满身被刺了很多剑,被砍了很多刀,遵还是理是绝对活不了的。可天意怜他,竟然让百年可贵一现的毒物之神碧蛛爬进了他的口中,又钻进了他的腹内。天下第一毒物的碧蛛满身照顾的剧毒见血立即凝固,竟然奇异地阻住了他的血液持续外流。
看到这七根头发,浅显的眼睛比从天而落的雨水还要潮湿,浅显的内心比寒冬的雨水还要冰冷,浅显心头的伤痕比数不清的雨线还要稠密。他的面前又闪现出替和顺梳头时的景象。
暴雨如泻,他却没有打伞,更没有披上蓑衣,一任冷彻骨髓的雨水肆意地浇注。他的心冰冷,冷得就像这湿淋淋的雨水,没有了一丝的温度和感受,就像是和雨水融为了一体。
浅显跪下,虔诚地捧起那七根细细的秀发,渐渐地,渐渐地放进了坑中。细细的、悄悄的七根黑发,却挖了那么大、那么深的一个坑,唉,这,这又是为了甚么?
世事之大,莫过于死。人若不活着上,应是入土为安,就把这七根黑发安葬在这里,寄意着柔儿地府之下能够得以安宁吧!
雨,冷冷的雨,苦苦的雨,还在扯天扯地的垂落,浅显抱着那冰冷的石头,却还是没有松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