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胆！”王述之一甩袖，低声呵叱，“危言耸听！”
司马嵘平静应道：“天下百姓恐怕都是这么想的，只是苦于生存没有闲暇多揣摩，即便得空也不知如何表述。小人勉强读了些书，便大胆在丞相面前说了出来，此乃肺腑之言。”
“哈哈哈哈！无妨，你不说我不说，天知地知。”王述之顺手披了件衣裳，一拂广袖，心境畅快地出门去了。
他上辈子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动静，固然脑中复苏，手脚却不听使唤，要不是有王述之及时互助，此次恐怕不是被劈死就是被摔死，不过王述之技艺这么利落倒是有些让他不测。
“不要紧，不过是想让我出丑罢了。”王述之不甚在乎地悄悄一笑，转头见前面十几辆马车赶过来，忙道，“伯父快归去吧，我也该走了，再不走还得对付他们。”
王述之笑若东风：“有劳殿下挂记，殿下如有要事在身，千万不要因这点小事担搁。”
司马昌生得一副吊梢眉，笑起来很有几分奸邪之气：“孤受命彻查贺礼一案，的确是不宜久留，那就告别了，丞相慢走。”说完一回身，对上王豫隐含薄怒的目光，再次展眉一笑，翻身上马，带着一干人扬长而去。
感受腰间的手一向未曾松开过，司马嵘微微一愣，赶紧展开眼，见王述之沉着幽深的目光投向本身身后，与平时判若两人。
“不必。”王述之摆摆手，笑道，“太子殿下既然将我的马车砍了，那我本日就如他所愿，安步当车罢。”
司马嵘动动嘴皮子，却没发作声，只在心中腹诽：你将录尚书事一职交上去，皇上铁定对劲。
司马嵘忍着笑：“这话如果让皇上听到，恐怕要气歪了鼻子。”
司马嵘饶是耳闻之事千千万，也未曾推测有朝一日会听到大权臣哭穷，不由抬眼无语地看着他。
司马嵘垂首站在王述之身后，心中嘲笑。
王述之赞美一笑。
王述之暴露笑意，拱手道：“多谢太子殿下施以援手。”
就在这当口，马车顶蓦地一声巨响，竟是一把利剑横劈下来，司马嵘感受腰间再次一紧，尚将来得及反应，就看到马车哗啦啦回声而折，眨眼便被拦腰劈成两半，车内矮几与杂物十足跟着前面半截翻下去，他们二人则跟着后半截直今后仰。
“说得好！”王述之拿快意在他脑门上敲了敲，又笑容满面地朝架子上随便一指，“赏你一幅书画，去挑吧，挑剩下来再替皇上挑一副。”
亭台楼阁乐得安逸，王亭还时不时给他添柴加火：“王迟啊，能者多劳，得丞相如此看重，我可真是替你欢畅啊！”说完一脸欣喜地在他肩上拍了拍。
“吁――吁――马吃惊了！”
王豫冲司马嵘挥挥手，“归去让人送一辆马车过来。”
王豫变色大变，肝火冲冲地狠狠一踢马腹。
统统不过转刹时的事，司马嵘沉沉落地，却并未感觉太痛，一阵天旋地转后，总算是安稳下来。
司马嵘比来颇受重用，几近将亭台楼阁四人的活儿分摊了一半过来，他本来就做得很不得心应手，这下更是慌乱，偶然真恨不得将王述之那张笑容撕下来扔水里去，却也只能在内心过把瘾。
“无妨，说说看，此处没有别人。”王述之饶有兴味地盯着他。
司马嵘应了一声，抬脚欲走，却被王述之拦住。
王述之朝他瞥一眼，忍不住想笑，又生生憋住，快意敲着掌心，蹙眉深思道：“明日就是皇上寿宴了，我这做丞相的，至今都未备好贺礼，实在是不该该啊！”
司马嵘一个激灵醒过来，迷瞪了一瞬，赶紧坐起，将他迎进马车：“丞相恕罪。”
之前在宫中时，一丁点风吹草动便能将他从梦中惊醒，现在到了丞相府，按理不该如此贫乏警省才对，莫非是比来从早到晚被使唤，累着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