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惠庵坐落在凉州城七十里外之地,已有百余年汗青,分歧于近些年由官方鼓起的福云庵,慈惠庵是前朝一名节度使携其出身李氏宗族之妻所立。彼时,王公贵族立寺修塔院成风,以玄谈自娱,慈惠庵因其出身不凡,前去焚香礼佛、坐禅诵经的命妇贵女不知凡几。不过常言人走茶凉,立寺的节度使调离凉州后,慈惠庵逐步式微,现在又因地处偏僻,香火更加寥落。
可不就是撵人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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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安惊诧,没想到竟如此之久,心中疑虑不由减轻。但正要掩下惊奇,口中欢迎孔颜母子入住,就见一个俊朗的军官走了过来。
倒是周煜。
不过“撵人”的话一出口,宝珠立时一怔。
言毕,见天气已晚,孔颜也不再多做酬酢,径直让冯嬷嬷她们带上天佑,由静安引进庵堂旁处暂做歇息,腾出时候、处以是便周煜好安设箱笼行李等事。待到入住的院子临时安设好,已是月上中天,草草洗漱寝息,本觉得会思路烦复,心机沉重,不想闻着久别而熟谙的袅袅檀香,竟是毫无杂思的沉甜睡去。
她们这一行又是女人又是周岁稚儿,却一应行李都没让细心清算一下,就避祸似的被一起打包送到这。
想到还在车上安然熟睡的儿子,孔颜闭了一闭眼。
她不晓得魏康为何如此,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与奉告,便倔强的将她母子送到此处,仿佛不久前的十年之约与长久的多少温情不过只是她的遐想,但既已如此,再忿忿不平、心头难安又有何用?不如既来之则安之,现在处境总比宿世好上太多。
孔颜悄悄地看着面前已有些班驳的古庵,道:“暮鼓晨钟,如答应贵的清幽之地,实在也不错。”
也在这时,悠悠的钟声从庵堂传出来,那是曾经最熟谙的暮鼓晨钟,心下不觉沉淀下来了。
宝珠的声音不大,但在寥寂无人的荒郊古庙却显得有些锋利,听在被莫名送到此的人耳中,不觉叫民气里又添了几分惶惑不安。
老尼见孔颜虽姿容昳丽,气质崇高秀雅,却并不是难处之人,态度更透着几分亲热,内心一安,便规复了几分平常。她双手合十念了声佛,恭敬道:“贫尼法号静安。”
“夫人,入夜天凉得快,又刮起了山风,可得细心身子。”英子看着面前让人生冷的气象,心头也不由颤了一颤,从速抱着披风跳下车,一边为孔颜系上,一边表示宝珠跟前奉侍。
是她俄然到访,倒让她们赔罪。
一起随车上山入谷,越往其间深切,夏季炎热不觉渐消,待下得车来,被山风一吹,竟不觉打了一个寒噤,也不知是身上受凉,还是这火食罕至的清寥之地让人触景生情,心中发冷。
正说话间,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尼姑并两个年青的小尼姑迎了出来,她们也没敢多看,就战战兢兢地作揖施礼道:“才得了夫人要带小公子前来礼佛的事,庵里院子还在清算,还望夫人包涵。”
而魏康……信赖总会对本日之事有个解释。
一时越想越是惶恐,宝珠再按耐不住心慌,松开手上的披风下摆,就从地上一下站起,惶恐失措地叫道:“夫人,这处所可不像礼佛祈福的地啊!”
可这荒郊野岭的庵堂,那里像才得了嫡子、堂堂河西节度使夫人祈福的地儿?倒是有几分像都城大户人家犯了事的贵妇令媛被撵走的模样。
不过二十出头,又是将门贵胄之子,本该在军中一展抱负,却到阔别权势的此地保护她母子二人,且还能如此殷勤。孔颜心下有感,旋即略施一礼,竭诚谢道:“有劳周将军了,今后我母子安危拜托你了。”
孔颜到慈惠庵的时候,已是傍晚天向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