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琴娘点了点头,她看着他欲言又止。
这般想着,他又说:“你儿子来岁发蒙,先找个私塾读着,比及了年纪,我保举他进白泽书院,让他好生读书,今后也考个功名,总不能三辈人都窝在这乡野村郊的。”
她收回目光轻声道:“先生日头烈, 莫要中了暑气。”
白铁头瑟缩了下, 很小声地凑畴昔道:“公输哥, 你咋和畴前长的不一样了?”
“先生,白家曾是我夫家,畴前待我也很好,我不会不管他们,但是先生不必因着我的原因,对白家多有照拂。”姜琴娘轻声道。
白铁头小鸡啄米地点头,在内心默念了几遍,恐怕弄错了。
话毕,姜琴娘搀扶着罗氏迈进门庭,进了屋。
乡间人不重繁文缛节,白家并未将姜琴娘视作外人,是以一家人未曾分桌,都聚在一块,围着圆桌用。
楚辞摆手笑道:“我同铁头投缘,起先在外头认他做了弟弟,既然是兄弟,狗蛋那便是我长辈,你们不嫌弃,这个大名我便当仁不让。”
楚辞是白青松异姓兄弟,天然白铁头叫他一声哥也没错。
因着孙子还小,又没正式发蒙,白家人大字不识,小孩儿便还未曾取大名,随口喊着贱名也好赡养。
平素有些挑嘴的苏重华硬是吃撑了,小肚子圆鼓鼓的,一放下碗筷,就同白旭轩跑得来不见人影。
一个满腹经纶的夫子,一个白丁村夫,怎的就能说到一块了。
取罢大名,白长命便号召着用饭,乡野之家,吃得不邃密,但却别有一番风味,偶尔用一次,也挺新奇。
姜琴娘也是猜疑地看过来,她总感觉楚辞和白铁头之间,好似刹时就熟稔了。
楚辞指尖蘸水,在桌上悄悄滑过,旭轩两字跃然其上:“这般写的,寄意前程如日博识。”
他扬起下巴, 嫌弃的道:“甚么叫不一样, 我向来都长这模样, 是你眼瞎。”
白长命讶然,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铁头,以是自家傻儿子这是踩了狗屎运了?
午食是在白家用的,想着姜琴娘要返来,罗氏今个一大早就在筹办,不但去郊野间挖了鲜嫩爽口的野菜,还将家里独一一只刚打鸣的公鸡给杀了。
白铁头点了点头,咧嘴一笑:“我不说,我谁都不说。”
“大夫人你多虑了,”他眼底滟潋,微荡波光,仿佛晴空下闪烁着细碎鎏金的琉璃湖泊,“白家人很朴素,一些对我来讲举手之劳的事,并不算甚么,且我幼时有过一个弟弟,如铁头一样浑厚,只是可惜前面短命了。”
白铁头心头一动,他觍着脸问楚辞:“公……不是九卿哥,你有学问,能不能帮狗蛋取个大名?”
姜琴娘微微皱眉:“先生,你不必……”
楚辞睨了他一眼, 那一眼寒凉如薄冰,又似利剑锋锐, 让白铁头刹时噤声。
楚辞低笑了声,他的笑声醇厚发沉,好听得像是翡翠相互撞击的声音。
说完这话,念着此人是个实心眼的,他不放心肠又叮咛道:“嘴巴严实点,连你媳妇都不准说,记着了?
“图个喜庆。”他笑眯眯地夹起两个鸡腿,“苏小公子来用鸡腿,白狗蛋这是你的。”
“旭轩,白旭轩……”白长命念叨几声,顿觉这名字再好不过。
仲夏昼长,大伙晌午都有憩息半晌的风俗,待白家人三两歇息去了后,姜琴娘同赤朱躺了会,她睡不着遂起家出了配房。
楚辞看着白狗蛋,略一思忖道:“旭阳初升,轩浩盛威,便叫旭轩吧,白旭轩。”
白铁头摸了摸后脑勺, 仿佛不明白姜琴娘怎的没认出来:“公……”
楚辞哼了哼,他可不是好乱来的,那张氏一看就很夺目,但幸亏目下瞧着赋性不坏,分得清轻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