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九在宴席上自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,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,仿佛在凝神想甚么。夷陵郡守心中不安,恐怕是王上今儿个表情不好,因此一向不敢举荐本身的儿子,此时见他神采稍有和缓,才大着胆量暴露点狐狸尾巴。
袅袅琴音仿佛长了钩子,那叫一个百转千回,柔情密意,陵洵顺着声音摸到郡守府内的一个小院,那种感到愈发激烈起来,他此时已经肯定,那人就在院中,只是为何他已靠得如此之近,对方却到现在还没有行动?
方珂和方珏在旁看得倒抽冷气,眼瞳也被那光网映得发亮。这一幕实在是过分动听心魂,饶是他们自幼跟在陵洵身边,也未曾见过范围这般弘大的保护阵结界。
藏在房顶的陵洵猝不及防地被点名,吓得脚一滑,蹬落一块石砖,弄出不小的动静。
“结界已破!全军听令!随我夜渡此江,斩杀贪狼!”陵洵收刀,对着传声阵收回这第一道指令。远鄙人流十几里的衡芜城外,袁家喜船上的几千只嫁奁箱子俄然翻开,从内里跳出军容整肃的水军,数百船只趁着大雾全速过江,在颠末本该有阵术结界的处所,却没有碰到涓滴隔绝,一起乘风破浪,悄无声气靠近长江北岸。
夷陵郡守为贪狼王筹办了拂尘宴,再三恭请,贪狼王却并无赴宴的意义。
这下没个三五天,这小子是别想出来了!
此时已经入夜,街上几近看不到行人,陵洵穿戴夜行衣在路上乱晃,实在可疑。他向来信奉最伤害的处所便是最安然的处所,干脆直接遵循感到的指引,一起找上了郡守府,轻而易举便翻墙而入。
陵洵倒是看向夷陵城的阑珊灯火,微微翘起的眼尾也被江风染上几分寒意,嘲笑着自言自语:“我能感到到他在这里,他必定也会有所发觉,我又如何能分开?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王上,未免闲杂人等扰您清净,卑职此次并未筹办歌舞。但是筵席没有舞乐扫兴,不免冷僻了些,犬子略通乐律,不如就让他为王上献曲一首?”
夷陵郡守府内,给贪狼王的拂尘宴的确如夷陵郡守所说,并没有如何大的场面,宴席被安排在内院的一间小小偏厅里,没有安排歌舞吹打,乃至席间服侍的婢女也一概免除,除了穆九和他所带来的几员大将,便只要郡守本人和郡守庶子。
陵洵一刀以后便不再行动,也不去看那光网上错综庞大富丽到近乎奢糜的符文图案。他只是温馨地侧首凝神,低垂的眼睫讳饰住眸中锋芒。半晌后,只见他蓦地勾唇,再次跃起,大开大合地以刀为笔,对着那光网画出繁复的阵术符文。
方珂与方珏面面相觑,不明白陵洵在说甚么。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义……竟是要单独进入夷陵城,拖住贪狼王?!
“劳烦将军,再通传一下。”夷陵郡守是个行动派,他现在只恨不能立即将自家儿子脱光了打包,抬到贪狼王的床榻上。谁晓得过了今晚,贪狼王还会不会持续在夷陵滞留?这但是千载难逢的机遇,怎能看着它从指缝间溜走?
跟着陵洵最后一笔,破阵符终究成形,光网接受不住如此推拉撕扯,刹时土崩崩溃,无声无息地化作万点光屑,转眼消逝于夜色。
陵洵:“……”
这一刹时,陵洵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缺,呆愣愣地在乌黑的房中瞪大眼,但是很快他便生出想拿刀捅死此人的打动。只听那无数次在梦中呈现的和顺嗓音,凑到他耳畔低声道:“你还没有奉告我,你叫甚么名字?”
陵洵心中莫名腾起一股肝火,再看向那操琴之人,更是气得火冒三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