纤长惨白而泛着青色的手指,死死攥住那块青玄色的战牌,几近要把战牌攥碎于掌中。
或许在旁人看来,她身处的朝代已属传奇,武王伐纣、凤鸣岐山,群魔乱舞、众仙临凡,但这统统,又如何比得上人间冥道呈现时的天崩地裂、惊心动魄、日月无光!
“共工怒触不周山,天倾西北,地陷东南,阎殿崩摧寸裂,亡魂不履鬼域。佞邪奸恶,聚于人间;妖魔戾鬼,尽归冥道。人母女娲大怒,剖心为烛,沥胆成光,烛起百千之丈,灿烂灼目之芒,神目视下,冥道无藏。封之印之,以正万世伦常。”
展昭没动,嘴角却不易发觉地勾起稍许弧度。
“共工与颛顼争为帝,怒而触不周山,天柱折,地维绝,四极废,九州裂,天不兼覆,地不周载,火滥焱而不灭,水浩洋而不息。猛兽食颛民,鸷鸟攫老弱。”
展昭轻叹:“那是辣椒。”
“杀叛将,为西岐清理流派,端木翠责无旁贷。”
因为她俄然想到:展昭的那根红线已经被解去了,要给他牵个如何的女人才好?
端木翠心中感喟,本来设想好的场景没有上演,不免有些蔫蔫,因想着:哪有如许的人,要睡便好生上床睡觉,一边厢冒充斯文挑灯夜读,一边厢埋头睡觉,害我劳心劳力,白白穿墙一把。
昔日勇猛斗狠的西岐战将换作了本日畏首畏尾心生怯懦的女仙,尚父泉下有知,该是多么唏嘘失落?
李掌柜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,忍不住出言劝止:“端木女人,这么冷的天,用冷水洗,身子怎受得住?”
中午过后,大家均知,下一个出战崇城的,是尚父义女,西岐女战将端木翠。
一呼十人应,而后是百千人,紧接着,漫山遍野,声如雷震。崇城的固若金汤,必将在这如虹的血仇气势中颤栗,继而崩摧。
哪知穿过门去站定,却没有比及估计的惊奇之声,抬眼一看,展昭倒是在屋,只是枕臂伏于桌案之旁,已然沉甜睡去,另一手搁在桌上,手中兀自握着一卷书册。
念及此节,兴味索然,再一揣摩,决定把这个困难抛给展老夫人。
昨日她还那般笃定地跟展昭表示温孤苇余不成能藏在那边,本日便因为吵嘴无常说的话而大变态态。
寂静半晌,核心一隅欢声雷动,端木翠麾下将士战鼓九擂,戟钺指天,为主帅请得崇城一战号令助势。
靡靡之音,最是侵肤入骨销蚀民气,卸下寒铁气浓厚的战甲,披上绶带轻拂的丝绢,十指纤纤,弦上游走,竹管小毫,纸上斑斓,不复再握直取仇敌性命的穿心莲花。
不为别的,哪怕只是为了尚父,都毫不能后退半步。
说熟谙,因为耳濡目染;说陌生,因为远不成及。
展昭沉默半晌,才道:“掌柜的依她便是。”
天愁地惨,命贱如尘,这才有女娲娘娘应时而出,“炼五色石以补彼苍”“断鳌足以立四极”,力挽狂澜,拯民于水火。
她先时在瀛洲所着,都是上界织女所制的天衣,《灵怪录・郭翰》中记曰:“天衣本非针线为也”,先人衍为“天衣无缝”,是以乍穿到这类精密针脚的衫裙,只觉好生别致。何况宋时穿着与商末已大为分歧,更加纤细高雅些,褙子旁缀飘带,平增几分美好,摆布打量,竟是再称身不过了。
面对威胁,展大人向来就无惧恐惧,是以还是睡得四平八稳畅快非常。
――“阎罗殿并非亡魂的独一去处,上仙莫非健忘了上古时被女娲娘娘封印的人间冥道?”
“做娘的,总该为儿子着想,你挑的,一准没错。”
跟着圆凳咣当一声翻倒,展昭一记标致的鹞子翻身,衣袂微振,稳稳落地,顺手将身上滑落的被子捞住,看向端木翠时,只觉面前一亮,笑道:“都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