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有俩钱就光想花了!”陈沐点头笑了,看出付元的恋慕与石岐的苦衷,端着酒杯感慨道:“此次我等死里逃生便已是荣幸,又得了赏格可喜可贺,来,兄弟们同饮一杯!”
付元赶紧点头,没二话连酒都不喝了,拿着银子揣进怀里跟陈沐打了声号召便往外走。要说付元此时现在没有冲动打动陈沐是不信的,但要说这股打动能持续到三日以后陈沐也是不信的。
见陈沐面露不解,邵廷达小声道:“咱俩拿八个脑袋,那天早晨俺都不敢睡,张小旗那些人夜里看咱跟狼一样,俺瞥见白百户跟张小旗说了甚么,厥后张小旗才说从你这买首级,那种发怵的感受才没了,第二天张小旗就派人把一个军户拖到林子里杀了……兄长你没数,咱杀了十五个贼,车马可驮了二十一具尸首,陈冠和他们死的那五个军户,脑袋都被记过了。”
至于郑老头,那是没体例的事,部下受伤总不能不管不顾,不然下次碰到战役谁还敢冒死。只不过说实话陈沐感觉郑老头是够呛了,让付元去找大夫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,看能不能把郑老头活着带归去,就算能带归去,多数到清远也活不过俩月。
“噫!这班含鸟猢狲!沐哥,你说俺咋就是个军户?”邵廷达不端方地坐在酒馆长凳,右腿曲着踩在凳上,夹上两片金黄的乳猪肉,又端起北面烧酒饮下两口,啪地将筷子拍在桌上,满面不快地点头对陈沐不甘道:“倘咱是个百姓,在这广州府典一处宅院,遍看繁华岂不美哉?唉!”
说句真的,这挥银如土到处扔钱的感受……真他妈不赖!
陈沐一听就笑了,随后愣住思考了一下,接着面上又转笑容,内心一波三折,这才伸手将银子推了归去,道:“白百户是做大事的人,他看不上这点银子。该贡献的早就贡献了,不然你觉得哥哥从七品为何月俸才三石?”
说着陈沐又一巴掌拍在捧着酒杯喝含混的死小孩后脑勺,一样给了一两银子,道:“我大明律,二人合杀一贼,主者记过升实授,从者赏银。小八郎装药有功,藏好了归去买米吃!”
广州府对黑岭群盗的赏格是四两银子一颗首级,陈沐旗下将八颗首级一名俘虏尽数交给张永寿,换来三十多两银子,这些银子陈沐独得二十两,邵廷达亦分得十二两,这一下但是令从没见过银子的邵廷达大为高兴,就差抱着陈沐痛哭流涕,斩杀一贼的石岐也分到四两,大伙的腰囊都鼓了起来。
邵廷达饮了很多烧酒,俩眼通红地沉着脸想了半晌,这才仿佛下定决计般地从腰囊中排挤五两银子,对陈沐道:“沐哥,要不咱俩凑十两,你抽暇给白百户送去……百户对咱挺好,咱得懂事去贡献。”
注:
这一趟陈沐算是晓得了,军户穷是真穷,军官有银子那也是真有银子,特别像张、白二姓这般祖上做过卫所批示使大员的,卫所几千军户都像家仆普通,军田半数都是军官私有,能穷了才奇特!
魏八郎听陈沐的话傻乎乎地把银子揣进怀里,看模样是真筹算听话归去买米吃。付元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银子,愣了数息才咽下口水不敢置信地问道:“陈小旗,这,这是我的?”
“拿着吧,发财不是这一回,下次遇敌争夺砍个脑袋。”陈沐没理睬付元的惊奇,只是挥手让他把银子收下,接着说道:“吃过酒你去请个大夫过来,看看郑老头的腿有治没治,医药……诊金我出。”
邵廷达撇撇嘴,固然把银子收了归去,眼睛通红却看不出一点醉意,小声对陈沐道:“白百户人不错,兄长可别这么说。要不是百户挡着,咱兄弟都一定能活到现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