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梅英脸上公然暴露很怜悯的模样，眨着眼睛说道：“你要跟日本人翻脸，是不是就会放了她？”
还不到日出的时候，天刚有点蒙蒙亮，恰是让人感到苍茫的时候。暴雨方才停下，带着雨水珠的树叶，在轻风中，摇摆中，将水珠撒落在地。
黄河水像是被关在宝瓶里数万年的妖魔，一被放出来，则凶悍非常，难以节制。中原百里，河道涨满，水势连天。暴风吼怒不己，浊浪铺天盖地。丈余高的溢洪浪头，象一头无情的野兽，吞人冲屋，荡村毁寨，无所顾忌地残虐着，发着淫威………
杨天风眨了眨眼睛，苦笑道：“唉，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做了功德，却被人痛恨。当初要不是我把她娶进杨家，她和她的几个同窗早被日本人抓进城了。落在日本人手里，结果如何，杜女人能设想获得吗？”
“那，那如何办？”杜梅英绝望之色溢于言表，噘起了嘴。
杜老先生似笑非笑地说道：“这船上都是你的人，我们父女飞不上天去，你就不必再遮讳饰掩了，痛快地把筹算都说出来，如何？”
“当然。”杨天风一本端庄地说道：“男女之情，天然要两厢甘心。俗话说：强扭的瓜不甜，对此，我还是明白的。”
哼，杜梅英嘟起嘴，生起了闷气。
第二天，天公大怒，电闪雷鸣。一整天，中原大地暴雨倾盘，如瀑布飞泻，百里表里，一片烟波。黄河水量猛增，花圃口决口处被冲大，同时被淤塞的赵口也被大水冲开。
涡河已经涨了起来，很快就平槽了，河水也变得昏黄浑浊。这预示着黄水就快到来，统统人的表情都变得严峻和焦炙。
一九三八年六月九日上午八时，跟着最后几十捆火药惊天动地的巨响，高出地平面，象是吊挂在空中的黄河水终究超出掘口，缓缓地溢流出来。
“这件事情恐怕不轻易。”杜老先生悄悄放下羊毫，对女儿阐发道：“杨家是大户人家，娶出去的少奶奶平白无端就放走了，内里该如何说？这名声还要不要了？杨家小子是不晓得轻重呢，还是真的不在乎，我们先不管，只杨家的老太太，便不会等闲承诺。”
“为，为甚么？”杜梅英奇特地问道。
“爹，姓杨的小子也不算太坏哈？”杜梅英坐到桌前，笑呵呵地对父亲说道。
杨天风笑着点了点头，冲杜老先生拱手告别，推开舱门走了出去。
酒足饭饱，杜老先生又出去测了次水深，还看不出上游黄水众多的迹象。回到船舱，老先生拿出纸笔，开端写着甚么。
“青史留名？老夫倒不敢期望。”杜老先生沉吟了一下，也端起了酒杯，说道：“造福桑梓嘛，倒是责无旁贷。小子，我就喝了这一杯，看你今后如何发挥？”
杨天风浅笑不语，伸手给杜老先生倒上酒，本身也满上，双手举杯，竭诚地说道：“杜老先生，小子敬您一杯，但愿您能大力互助，我们共同造福桑梓，也博个青史留名。”
杜老先生皱了皱眉，严厉地说道：“这个事情，你不要管了。杨家小子刚才说得也没错，周来山本想用这几个门生邀功请赏的，他固然有些混闹，但确切救了那几个乱闯乱闯的洋门生。可姓赵的女子，既与杨家小子拜了堂，进了洞房，如何还不循分？固然还没有伉俪之实，可这名分已定，她如何连这点事理都不懂。”
“嗯，爹说得对。”杜梅英玩弄着辫子，欢畅地说道：“不过，我到底办了件功德，赵女人，也就是杨家三少奶，终究快获得自在了。”
杜梅英不敢跟爹顶撞，悄悄吐了吐舌头，抱住杜老先生的胳膊，撒娇般地说道:爹，既是人家分歧意，杨家小子就该写休书，还人家自在。呆在杨家这么久，人家的明净毁了，这又如何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