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眠用拇指擦了下唇,心说此人八辈子没亲过人了,这么疼。
太宗帝是老成王的亲弟弟,也是成王的亲叔叔,但在皇家,这血脉亲情堪比纸薄。
成王端起他斟好的那杯酒,抬头一口饮下,淡道:“不必。”
沈眠:“……”
再看手心正中的朱砂痣,顿时,再无迷惑。
他竟说,这是弊端……
男人手里拿着披风,为他披在肩上。
沈欣吸着鼻子,小声道:“好,欣儿听兄长的。”
沈眠是第一回见着这类大场面,皇权的威势,帝王威仪,到处叫人不敢粗心。
“至公子?”
但他垂死之际,成王没有赶到,不知何人假传动静,说成王在边关遭到伏击,如此存亡不知,先帝哀思欲绝,遂将皇位传给了太宗天子。
那双标致的眼睛下方,的确有一颗痣, 并非艳红, 而是淡淡的绯色, 冷僻又透着一股子娇媚, 衬得容色更加鲜艳动听。
成王看着他如玉的侧颊,俄然握住他斟酒的手,轻扯了下唇,道:“你老是最讲端方的,可你又知不晓得,你这副端方板正的姿势,最叫人腻烦。”
沈眠挑眉看他。
“或许,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弊端。”
成王府的车驾拜别。
本日为了庆贺陛下寿诞,宫里到处都是繁忙的身影,沈眠被他牵着,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。
至于掉下来的纸鸢,倒是再没找到过,也不知被谁捡了去。
他见四下无人,凑到天祺耳边小声说道:“传闻在成王府过得不好,成王不喜好男人,也未曾碰过他,啧啧,如许的美人都瞧不上,成王的目光未免抉剔过分,你说是不是。”
他如本年近半百,龙体日趋陵夷,几个儿子又没有一个顶用的,只怕一放手,皇位就要易主。
这时,一个小厮寻来,急道:“天祺,总管让你去账房清账,你如何在这里逗留。”
言罢,他自顾拜别,脊背挺得笔挺,任谁也不成摧辱。
汉人讲究长幼有序,太宗天子沉思熟虑后,立下遗诏,将皇位传给成王。
并且,那人甚是狷介,又不屑攀附朱紫,他偏要施恩,叫他酬谢不了,只能在内心亏欠着。
男人在他身后,一双拳头攥得死紧。
从侯府返来,成王偶尔来千秋院略坐。
下仆们见主子拜别,各个散去,只是看路过天祺身边,皆没有好神采。
沈眠走到他跟前,伸出翠绿似的指尖, 在男人掌心悄悄点了一下, 含笑道:“你有一颗朱砂痣,我也有。”
项天祺莫名感到一丝伤害,他蓦地抽回击,与沈眠拉开间隔,蹙眉道:“鄙人戋戋贱民,当不起朱紫高看,还请公子莫要开这等打趣。”
此人实在死脑筋,公子垂爱,不戴德戴德便也罢了,偏做这狷介姿势,给谁看呢。
成王掐住他的下巴,抬起,望着这双清冷的眸子,道:“在本王面前,倒是一个不食人间炊火的谪神仙,可本王却传闻,当初这婚事,是你本身求来的。”
那小厮嘿嘿笑道:“我也就跟你说,你是个锯嘴葫芦,我是一百个放心。”
少年笑道:“可见公子与我有缘,不如交个朋友如何。”
这叔侄二人,内里把对方视为眼中钉,肉中刺,恨不得处之而后快,见了面,却又是一副谈笑晏晏,密切无间的情状。
成王犹不自发,道:“你在本王面前,和在别人面前,如何老是两副面孔。”
此人是项天祺, 侯府真正的血脉。
成王晃了晃酒杯,放在桌上,握住沈眠的纤腕,大步走了出去。
成王自顾喝酒,见沈眠看他,便将酒杯递到他面前,“替本王斟酒。”
沈眠抬起眸,低声问道:“魏大哥,你也感觉沈淮是那等卑鄙小人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