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文帝,一个玩了大半辈子帝王心术的天子,对于朝臣和儿子们的心机,也差未几猜了个七七八八。
但是,如果因为黎池与三皇子赵俭的干系,‘正大光亮‘匾后圣旨上的名字真是赵俭,那当明天子为何不留着黎池入阁之事,等三皇子来施恩呢?
在这场风寒里,不但是皇子和朝臣们,认识到了天子也免不了‘老‘、‘病‘乃至于‘死‘,天子本人也认识到了这一点。
在涂远成出列,禀道:‘回禀陛下,臣觉得不当‘时,赵俭内心一点都不焦急。
因为在贞文二十五夏季的这场大大水之前,另有贞文二十四年冬时,天子的一场凶恶的风寒。
起码现在来讲,黎池的‘六元落第‘,各种治世之举,乃至是翩翩风采,都已经让天子有了一种不成言说的动机:黎池此人,聪明不凡,或许有些来源……
而这辈子, 黎池携‘六元落第’的盛名, 退隐以来政绩赫赫, 在二十三岁上时,就已被提名入阁了。
如此一来,上首贞文帝发问以后,竟是鸦雀无声!
当然, 这个年龄就能入得内阁,已算是天纵之才, 引得世人恋慕了。毕竟很多读书人, 在三十六岁这个年纪上, 还蹉跎于科举呢。
说现在的文渊阁,已不是选饱学经义之士入值的文渊阁,已经是形同宰相的一个存在,需得德高望重者方能入内?说文渊阁,形同于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宰相?涂远成不敢。此话一出,即便天子不当场措置他,过后内阁诸人也要整死他。
因而筹办出列硬怼的御史,以及某些筹办出声辩驳的文臣,就临时杜口不言了。
……
天子让黎池入内阁的事情,之前完整没有一点风声,实在是打了朝臣们一个措手不及。天然地,涂远成并未能像以往弹劾朝臣一样,提早列好诸般罪行,现在就只能即兴阐扬。
因一场风寒大病,而变得有些科学的天子,对于黎池或许有一种‘仙友相互照顾‘的意义,又有种用好‘文曲星‘治出个乱世之景的弘愿。
贞文帝:“‘择饱学之士,入值文渊阁,以供帝王参谋‘,此乃文渊阁学士的发源。从何时起,入文渊阁的标准是‘德高望重‘了?并且,又是从何时起,‘德望‘与‘资格‘是对等的了?德高望重就必然资格深?资格浅就必然不德高望重?”
而本日让黎池入阁,仿佛就有了些别的意味。或许只是天子纯真珍惜人才,也或许……想一想吧,黎池与三皇子赵俭友情甚笃。
平时贞文帝是不与朝臣们杠,若他真要杠,没有充沛筹办的个把御史,他还是能杠得赢的。
至于‘德望‘与‘资格‘的干系,涂远成是辩不赢的。天子只需拿一个庸碌老臣出来一举例,他就辨无可辨了。
虽现在重活的这一辈子, 已经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, 但大抵走势还是相差无几的。特别是一些人的心性,更是没如何变,该凶险还是凶险,纯粹者还是纯粹。
因而,可贵决定‘杠‘一回的天子,连连发问,将涂远成问得哑口无言以后,又‘体贴‘地递出了一个台阶,“涂御史既说了‘起首‘,想必另有‘然后‘了?干脆涂御史就将不当之处,都说出来吧。”
赵俭再揣摩几分,也就大抵得出了他父皇的这几用心机。
……
然后,贞文帝似是烦恼,又似是摆荡了般,问道:“只要涂御史如此觉得?另有谁也以为,授予黎池文渊阁大学士之衔不当?”
“然后,另有一点不当之处……”涂远用心中已生徒劳挣扎之感,但还是说了出来,“入文渊阁者,皆是为大燕鞠躬尽瘁、起码二十年的老臣,黎池退隐才五年,就与诸位大臣并列,很有些长幼不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