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姥姥,明天多蒸点儿,明天我上学带。”我站在靠着土板墙的木梯子上,转过身来向仰脸看着我的姥姥说道。
“二毛,甭走啦,等会儿吃榆钱窝窝。”姥姥说道。
姥姥没念过书,报纸上的文章,一个字也不熟谙,别人给她读,她也听不懂。但是,她却看得懂老中医开的药方,不管是写的还是画的非常的希奇古怪,她都能看的明显白白,还能照方抓药。因为她小的时候家里是开药铺的,常跟着爹娘加工药材,以是,只认得每个药匣子上的三个药名。
“诶,是在地底下铺铁道。”
“就是我这么高呀。”
唉,真是哭笑不得,“我们体育教员给我量了,一米六五。”我跟姥姥说道。
“你们也不能光躲呀,是不是男人?还手呀!对!学着做男人!”
“小伯,跟我哥学武吧,你看看现在黉舍里乱的,尽是一伙一伙的欺负人。短长点儿没人敢欺负。”二毛蹲在我中间,一边往灶里添着柴火一边低声对我说道。
“没事,我多拿两个。”
“不是说先练挨打吗?”我们说道。
“我们家的墙是九板,一板一尺,加上尖儿不到一丈,你有五尺半,统共也就一丈五。”姥姥给我做了一道连加题。
姥姥仰脸手搭在额头上,细心地看了看我说道:“我看着咋也有一丈多,你可谨慎点儿,别掉下来。”
“榆钱窝窝不经饿,姥姥给你炕发面饼。”姥姥低声说道。
“奥,是啊,你咋晓得?”买药之人诧异道。
二毛的大哥丑子,那也算是个没人敢惹的人物,块儿大膘肥,有的是力量,不怕刻苦,就是不想干农活,总想着出外颠跶(闯荡)。每逢县里要民工,便跟着村里的壮小伙们扛着行李卷解缆了,不是铺铁道,就是修公路,非论走到那里,他都是两件东西,一把大锹,一把洋镐。客岁还跟着煤田勘察队钻了一年井,也跟着钻井队的一个会技击的徒弟学了几招。返来后便收二毛为开门弟子,又收了我为关门弟子。
丑子又要走了,说是要到哪个多数会铺铁道去,要政治上可靠的,跟班戎的前提一样,思惟进步,身材好,家庭出身好。
“姥姥,你猜我现在有多高?”
就如许,徒弟每天教,我们夜夜练,从榆钱漫天舞的时候一向到了落叶充满地,丑子终究教会了我们骑马蹲裆式,冲拳,踢腿,翻滚,鲤鱼打挺,另有最后一招“跑”。
“这药下的不敷狠。”
“不可,别的啥都行,就这个不可。”姥姥仓猝摆动手打断我的话,说道。
“太太(对曾祖母的称呼),嘿嘿嘿,”二毛侧过身让姥姥出去,然后向门外走去。
“地底下跑火车?你屁啊逼吧,你。我看你是满嘴跑火车。”
“蜜麻黄一钱、光杏仁一钱、炙甘草半钱、蜜款冬一钱、浙贝母二钱、盐陈皮一钱、结茯苓二钱、清半夏一钱、紫苏子二钱、白芥子一钱、葶苈子一钱。”抓好药后,便看着药方,嘴里叨念着,双手捂着算盘,听不到算盘珠子的噼啪声,便把药费算得分毫不差。
不管是干啥,归君子家是走了。此次不是扛着行李卷儿,而是方刚正正的打了个横三竖二,前面还掖了一双鞋。
“我们一步一步的来,先从挨翻开端,”说罢,便向我和二毛打了过来。
“我爹,过了年就六十三啦。”
“我都这么大了,给我点儿自负好不好。”我恳求着姥姥说道。
“感谢蜜斯,感谢。”买药之人欢畅地走了。
在我的眼里,姥姥是很有学问的,比如她出的题:“张三的儿子娶了李四的闺女做媳妇,生下个孩子,等抱出街去,人们见了都说这孩子姓王。”我到现在也没答上来。姐姐刚开端也答不上来,长大了今后就答上来了,可姥姥说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