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不起。阿姨让我把这个账户刊出了。”
陈志豪也说：“小凌总，对不起。”
“他有甚么不乐意的？如果不乐意，等他死，你再办这件事。”郭义谦道。
“实在当时也是我太苛责嘉卉。”黄宗鸣说，“秀姨方才归天，阿辉又要将内里的女人娶返来，是谁都不会好受。背叛不听话，在所不免。我没有给你一个平复伤痛的时候，就逼你去读书，真是好抱愧。”
是郭兰因从小到大的照片。
背景是NUS在武吉知马的老校区。彭光辉穿过于宽松的洋装, 郭兰因穿一袭素白的婚纱, 小肚微凸。婚姻注册官为他们宣誓, 一侧还站着两位证婚人。看两人的侧面，都是饱满的额头、果断的眼神, 和上翘的嘴角。
“秀儿和兰因的骨灰，还是迁返来吧。”
凌彦齐笑了，司芃向来不叫他齐哥。她说她叫的“哥”，都是混黑社会的。她也不叫她“彦齐”，说那是娇滴滴的女人干的事。更不叫他“阿齐”，说只会让她遐想到姑婆语重心长的口气。她老是“凌彦齐，凌彦齐”地乱叫。
现在他一想起司芃的样貌，都是在视野五公分以内所见到的。她的两颊上有轻微的红血丝，皮肤敏感，以是在家时很少扮装；她的眉眼距，比普通的亚洲女性要低，眉毛稠密且直，以是冷冰冰的一抬眼，会给人不太好惹的感受。
人生至福, 就是确信有人爱你。有报酬你的近况而爱你, 说得更精确些, 有人不问你如何就爱你。
“哦，没。”一分钟后才回两个字。凌彦齐再敲字：“你不高兴？”想想又删掉，再过几分钟，他就到小楼了，开不高兴，一瞧就晓得。
花瓣纷繁落地。
他既没见过生前的郭兰因，也没见过卸下妆的郭嘉卉。这人间大多的长得像，都是因为不熟。
“畴昔的事都畴昔了。现在你肯返来，了结我心头一件大事。”郭义谦道，“不过，嘉卉，爷爷还想和你筹议一件事。
凌彦齐一瞧，这最后一张，便是郭义谦刚说的——撕烂了还能够贴起来的照片——郭兰因与彭光辉的结婚照。
再走去那间尽是红色家具的公主房，视野所及之处满是空旷，没有一样是他应当沉沦的物品。推开衣柜门，看到一堆狼籍的衣物。还好，就像身心俱疲的旅人瞥见郊野里微小的灯火。
凌彦同心道，干系这么好？以他对郭嘉卉的熟谙，这黄宗鸣无疑要给过她很大帮忙，才配得起她现在的好神采。
郭嘉卉脸上的笑意垂垂散了：“入土为安，何必还让她们来回驰驱？”
郭兰因还是更像郭嘉卉。
他想起司芃，内心格登一响，感觉这眼神仿佛她。可细心去看，又感觉不像。
“他现在身材如何？”郭义谦晓得彭光辉是个混蛋，但过了这么多年，仿佛也没那么恨了。
双手仍紧紧搂着鱼缸，走上楼梯，穿过走廊。全天下都静了，静到只要他的脚步声、呼吸声，和水拍打在鱼缸内壁上的“啪啪”声。
推开画室的门，司芃买的那把红色小雏菊放在窗台上，已经蔫了。凌彦齐走畴昔，把鱼缸也放在窗台上。斜晖从窗外的树叶缝里钻过来，鱼缸里的水停了摇摆，小金鱼都游得尽情欢畅。
终究返来了，在那被簇拥被安排的人生里，寻觅一个小缝儿钻出来。
或许是司玉秀奉告他的。因为跟着相册里的郭兰因一每天长大, 他的讲解越来越干巴巴。翻到最后一页，叹口气, 停下不说。已到最后一页，他有关女儿的统统影象，到此为止了。
他一张张相片地讲解。凌彦齐不测, 一个娶了三房太太的男人, 一个要在外运营参天奇迹的男人，竟然记得还在襁褓的女儿，做了甚么忍俊不由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