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猗放下棋谱,寒眸光芒微动,“前日听母亲说,十四和十九想入河西军?”
她抬起宽袖闻了下,吁了口气般,“我用的是沉水香,才不是那种柔绵绵的香。”
她看了萧琮一会,不由轻叹道:“四郎是好兄长。”
萧琰看着白苏又斟了六分,抬眼笑道:“姊姊埋下几坛,等来岁起出再饮就是了。”说着端起再敬,渐渐饮尽,非常舒畅的神采。
萧琮这话听得欣喜,又半开打趣道:“阿琤、阿玳也是我的弟弟。”
白苏执壶膝行,别离往两人食案上的白玉方口盏内斟满六分酒。
她说着又抬起沈清猗的宽袖,凑下去闻了闻,便有一股暗香从鼻端扑入心内,似梅似雪,洁净又冷冽。
已经酉时二刻,萧琰和沈清猗道别,走内院北角门出主院,制止与前院疾走唱歌的郎君们撞上,在萧承忠护送下出了承和院。
这个桂花酒也是微甜的,比起樱桃酒更芳香芬芳一些。
萧琮想起萧琤的放肆霸道、萧玳的狠戾阴沉,不由皱起眉头,“他们如有阿琰一半费心,我也不消焦心了。”
阁内食案已经摆好,炭鼎也已经烧上,其他婢女都撤下去了,只要白苏、青葙、赤芍三人在内服侍,菘蓝侍在堂舍门外。
兰陵萧氏固然如其他世家普通重嫡,但对庶出后辈的培养也相称看重,萧璋作为嫡支的庶宗子与其他庶子又分歧,如果在军中搏得很大名誉,萧琮接任河西都督后便能够成为横在胸中的刺,萧氏嫡支总不能让萧璋一人得了军中的威风,如果萧琤入军搏得军功,将来就能成为萧琮的臂助,毕竟两人是同母兄弟。
萧琮点了点头,目光又看向棋谱,眼中暴露欣喜之色,对老婆笑道:“好歹另有个费心的。”
萧琰不由眯起了眼。
和缓?沈清猗愕了愕,她倒是头一回传闻用香和缓人的,忍不住勾了唇,“那叫暖香。”
提起庶长兄萧璋,萧琮轻哼一声,眉间如有所思,沉吟了一会,道:“过了年,阿琤也将十五了,去军中练练也好,去去那身暴躁之气。”
沈清猗晓得萧琮是将她的话听出来了。
沈清猗又哼了一声。
她在清宁院也常饮一种樱桃酒,是洛阳的出产,口感甜美,萧琰很喜好。
“嗯。”萧琮眼中闪着光彩,“你瞧,阿琰真有天份。”他说着,取出那沓棋谱递给沈清猗,语气难抑冲动,“我与阿琰对弈十七局,胜局唯七,败局常常是先占上风,而至中盘或后盘,阿琰便有神来之笔,将我布局突破或击溃。”
这般经心极力为十七弟策划。
四叔父是指萧昡的堂弟萧昉,在“日”字辈中排行四,掌持萧氏族学,学问博识,精通儒玄佛三家学问,在萧氏中享有很高声望,但正如萧琮说的,这位四叔父不是个峻厉的人,对萧玳如许的后辈来讲,是尊敬大于害怕,在书院里的守端方也就是当着萧昉,萧昉一走,那就是无人管束得了了。
这些香承和院天然是有的,只是沈清猗嫌弃过于甘香而不爱用,这会儿听萧琰说道,唇微微勾了勾,手指抚着暖滑的毡面,浅笑道:“好,下次屋里熏一点。”
至申正时分,守在门外的赤芍出去禀报说,前院已上了闭幕汤。
萧琮神采温和的说道:“阿琰如许的弟弟,怎能不让人喜好?就像清猗,若换了别人,岂会被你认作弟弟,悉心教诲?”
“阿琰饮点桂花酒?”她含笑看向萧琰,清凌凌的寒眸透出兴趣。
她想起萧十四熏衣用的就是那种香,如兰如麝,实在是种高雅的香,但她不待见萧琤,便恶兴趣的认定“柔绵绵”——衬着骄横放肆的萧琤,岂不是很成心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