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咬着嘴唇,吴姨娘说:“叶大人现在好风景,入我崔府的时候身无所长,本日已然成了检校卫批示使,连殿前司的人都听大人指派,真是好风景啊!”
外头有声音,有人拖着吴姨娘的尸身要走,我惊喝一声,“不要动她!”
他拉了我一把,“蜜斯快起来,快跟小的走!”
吴姨娘抚平了衣衫上的褶皱,她语气很安静,“先生是金科状元,读的书多,想必是晓得农夫与蛇的故事的,我崔府就是那农夫,先生为了攀高枝,转头就做了那害人的蛇?”
我被抽干了力量,再也不能多动一下。
吴姨娘死了,她的血渐渐流出来,黑红的血漫开了天涯的残阳,蚊蝇最为嗜血,荒草内的虫蚁蚊蝇都叮了畴昔,围着吴姨娘的尸身打转。我蹲在草丛里,等外头没了动静,等蚊蝇从血迹里又重新飞回草丛,我还是蹲着,一动不动。
叶清臣侧了个身,“蓬蓬呢?”
车夫牵着吴姨娘的尸身走了,老马蹄声渐远,我靠着我崔府的巍巍白墙,低声哀陈:“去吧,都去吧,拿了我崔蓬蓬的命就好了,拿了我的命就好了啊!”
嫁娶真是太悠远的誓词,我与叶清臣过了好一段舒畅的光阴,在书房里,他捉我的手教我练字,天香与苏幕不在之时,他便将我抱在他的腿上,说些天长地久的情话。情到浓时,他便会吻上来,浑不睬这书房是他教书育人的处所。
我侧目对上苏幕焦炙眼眸,在那马蹄到达街角之时,苏幕揽住我跳上房顶,我冷眼瞧着上面,想摸摸那人的脉搏,问问他的心,问他能冷血到甚么程度。
那侍卫推吴姨娘一把,“闭嘴!大人的事岂是你一个罪犯女眷能够置喙的!”
“谁?”
吴姨娘笑瞥了叶清臣一眼,眼神含着如水般浅近清楚的轻视,“叶大人谈笑了,蓬蓬去了那里,我这做姨娘的如何晓得,叶大人倒不如问问本身,蓬蓬去了那里。”
那人渐渐转头,月影下,我瞧见那人脸上疤痕,他摸黑寻过来,瞧见草中的我,“蜜斯?”
叶清臣并不睬会吴姨娘的刻薄话语,他仍旧问:“蓬蓬在那里?”
我崔府前后二门的门路都被封闭,我贴着墙壁,想混进邻街的人群里,才探出头,就瞧见在高头大顿时的叶清臣,他清冷目光扫过来,我缩返来贴在墙壁之上。
我在草丛里几乎昏迷,叛国,我爹何曾叛国?
话音刚落,我就瞥见一队腰间佩刀的殿前司穿太长廊到后院来了,秀儿将我一拽,“蜜斯,别看了,走啊!”
吴姨娘又转头问她身后殿前司,“敢问一句,我家老爷现在那边?”
这一日,我坐在房里读司马相如的《上林赋》,正读到‘色授魂与,心愉于侧’一句,秀儿跑出去,“蜜斯,快,快走!”
底下的人骑着马在冷巷中来回转悠,我眼中垂下泪来,“先生,你曾说‘色授魂与,心愉于侧’,你可知你对我色授,我对你魂与啊!”
秀儿拉着我穿过后院的小径花丛,我们躲在后院深处那杀过马的荒草园子里,一列齐划一整的佩刀侍卫在后院里搜刮,“搜,一小我,一个物件都不能放过。”
吴姨娘笑了,笑得流出眼泪,她已经不年青,笑容里漫出的泪水勾出了她眼角下脂粉都藏不住的纹路。她在我崔府已经十五年,她也曾经娇花照水,现在却成了那白发宫娥,要折在我崔府了。
吴姨娘捂着心口,瞧着叶清臣,“姓叶的,我只问你,我家老爷现在那边?”
秀儿不是天香,叶清臣只用他安静无波的眼神淡淡扫了秀儿一眼,便回身走了。秀儿指着他背影,大声说:“你是个负心汉,蜜斯错看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