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花捶了捶酸胀的胳膊,对夏月笑道:“多亏姐姐,我一小我实在对付不来,陪刘公子喝酒倒比洗一天衣服还累。”
栀子花幽然绽放,夹着雨水的味道,更加清甜。
风凉的河风吹过檐角的铜铃,叮咚作响。
刘恪理不肯喝,夏月使了个眼色给春花,春花夹了筷桂花鸭送到刘公子嘴里,“公子,奴家陪你饮一杯。”她低眉含笑,红烛流光,她的眼神迷蒙,面庞娇羞,别有风情。刘恪理表情甚悦,又饮了个满盏。
春花含笑道:“我固然不比姐姐聪明,却也不是傻子。那夜杜公子在我房里问了一夜关于姐姐的事情,问姐姐爱好讨厌,我曾说过姐姐喜好绿玉耳环。我一向想着早些还给姐姐,却不得空见。”
凤雏不耐烦道,“你如果困了就归去睡。”
春花见状,便拾级而上,踏上高台,凤雏略为惊奇,刚要问她,只见她自囊中取出那对绿玉耳环,递给凤雏,“凤雏姐姐,这是杜公子给你的。”
夏月笑道,“这里比屋里清爽了很多,我传闻后院门外就是秦淮河,倒还未得空去瞧,不若借此良宵去瞧瞧。”
采雪取来了琴弦,凤雏续上断弦,眺望着夜空,信手弹奏一曲夜静銮铃。
“是我该多谢姐姐照拂,若非那些珍珠粉,只怕我的伤至今也未好。”春花低眉笑道。
采雪见她真怒了,便不再言声,“我去取弦来。”
凤雏接过那对绿玉耳环,出水莲花状,翠绿碧透,似一泓碧水,流光莹莹,一见便知索价不菲。
夏月看不过眼,嗤笑一声,倚坐在栏柱旁,缓缓摇脱手中的团扇,指着天涯曼声道:“瞧,玉轮出来了。”
夏月和春花沿着花径逶迤前行,听得琴音断,夏月便对春花笑道,“琴断情未了,又是悲伤人。”
她穿戴素色芙蓉锦曳地长裙,长发刚洗,墨缎似披垂,焚着一炉苏合香。
夏月穿戴牡丹团花软罗裙,浓抹胭脂,三寸指甲染满丹蔻,双蛾颦翠眉,绾着高高的灵蛇髻,鬓边一支金镶玉孔雀牡丹簪闪烁。
两人相携走到楼下,夜已深,烛火俱灭,大厅内里冷冷僻清。
“杜公子!杜公子!”凤雏愤怒道,“整天杜公子挂在嘴边,你如果想他,就去见他。”
夏月执起酒杯,递到他嘴边,软声道:“刘公子,你尝尝我这酒,只怕全部秦淮河也不会有更好的了。”
“蜜斯,要不我们请杜公子再来弹一次。”采雪道。
刚走了两步,自阴暗处传来婉转的琴声,在雨夜里格外清楚。两人循声而去,只见临水的“闻音台”上,凤雏正焚香操琴。
她弹的是春花江月夜,杜安那夜弹奏的那首,只是琴音滞涩,几次弹奏数遍,始终不对劲。
凤雏惊诧,“这是他送你的。”
刘恪理只感觉甜香扑怀,熏暖如醉,顿时心痒难耐,忙抓住她的手,她的手光滑酥软如绸,酒未饮人已醉。
在一旁打水洗菜的李婶闻声,对冬梅道:“冬梅,你洗了三天衣服骂了三天,你还是省些力量捶衣服吧。畴前春花洗一个月衣服也没你如许骂。”
万花楼里觥筹交叉,笑闹不断与耳,屋外的风雨与此无关,永久有素净明丽的女子,谁去理睬那些渐老的容颜。
烛明香暗画楼深,四个如花女子倚坐在夜幕下,聆听着乐声,凝睇着月色,想着各自的心机。
夏月推了一把刘恪理,放下酒壶,对春花道,“走吧,看来是不会醒了,我们去你房里睡。”
“蜜斯,你心烦倒拿我出气,”采雪也不恼,“不过,那天杜公子真活力了……”
雨幕里,河边的垂柳如银柳烟幕,家家户户门口挂的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摆,艳色渐褪,像人老珠黄的烟花女子。
“不值一提,更何况大氅之事原是采雪之过,她不该逞强肇事,累你挨了这些打。”凤雏端起茶盏递给春花,“我代她向你道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