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既没有要他的命，本座也不必脏手。”江天养笑了笑，眸光却比秋水更寒，“他毕竟另有效，该如何措置他，还得看阿萝的决定。”
三年一劫，旬日破茧。
杜允之身份特别，职责也不平常，并非那等能被等闲打发的人，可破茧期的奥妙更不容泄漏，一旦杜允之生出异心，不但对方没好了局，春雪本身也难逃一劫。
姑射仙拢了拢有些滑落的大氅，昂首望了一眼天气，道：“你该去亡羊补牢了，倘若让周绛云的信先一步送达都城，玉楼主一定会保你，便连我……”
夜色渐浓。
春雪被这番变故吓得大气也不敢出，但见姑射仙动了杀心，又忙不迭道：“楼主，他想来是一时胡涂了，部属这就带他下去好好经验一番，您……”
昭衍出了院子，遵循春雪的指导欲从后门悄悄分开，却不想刚穿过清幽长廊，面前便见得一盏火光，江天养换了一身常服提灯站在那边，已不知等了多久。
春雪心不足悸地说着，昭衍已转去了屏风前面，只听几声骨节摩擦扭动的怪响，屏风上婀娜动听的女子身影已伸展为男人表面，如此精美绝伦的缩骨功，即便放眼天下也少有能及者。
“多谢仙子，部属辞职。”
他不敢担搁，忙将刺杀行动失利的委曲悉数道出，侧重提到了谍报泄漏和鉴慧现身两件事，比及最后一个字出了口，他才悄悄放下了心，静待姑射仙的决策。
“这是本座要问你的话。”
见他一派开阔，春雪总算将悬起的心放了归去。
姑射仙这一掌并未留手，杜允之起码断了三根肋骨，恐怕还伤到了内脏，眼下蒲伏在地起家不得，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，口鼻腔里尽是血腥味，四肢百骸一阵阵麻痹发冷。
春雪悚然一惊，赶紧点头。
一阵令民气惊胆战的死寂过后，姑射仙冷冷吐出了一个字。
“楼主！”
昭衍心想，笑面虎跟老狐狸一样难对于。
杜允之的神采顷刻白了。
纵观浮云楼高低，晓得这个奥妙的不过陈朔、秋娘和春雪三人，他们的性命早已系于姑射仙五指之间，凡是主子未曾叮咛的事情，他们不会深想，更不敢去做。
比拟昭衍，春雪更情愿信赖杜允之，可当她看到了子母连心蛊的血纹，也只能硬着头皮临阵背叛，幸亏……她没有信错人。
她服侍了江烟萝六年，晓得很多有关这位主子的奥妙，比方……三年一次的破茧期。
春雪提灯在前带路，带着杜允之从侧门入了后院，此处是女眷寓所，江天养嫡妻早亡，后妻在滨州故乡静修不出，故而这里的主子只要独女江烟萝一人，她就像一只结网蜘蛛，顺势将这座大宅笼为洞府，连最不起眼的洒扫婆子都是蛛网上一缕毒丝，一旦沾了手便再难满身而退。
秋山萧瑟风月黯，画影婆娑长灯明。
“方咏雩……那就怪不得了。”姑射仙轻笑一声，“若真是他泄漏了谍报，又被你咬住不放，难怪周绛云会对你生出杀心。”
去岁栖凰山遇袭时，杜允之守在沉香镇，并未亲眼看到方家高楼颠覆的惨状，只道方怀远必死无疑，方咏雩亦不敷为惧，既已被周绛云盯上，迟早是被剥皮拆骨的了局。
“对待办事不力的人，听雨阁自有一套惩办端方。”姑射仙语气冷酷，“你想要逃脱罪恶，该尽快去处玉楼主陈情告饶，而非在我这里枉负心机。”
“站起来。”姑射仙冷声道，“我麾下只要能办事的人，用不着摇尾乞怜的狗。”
杜允之心下一松，旋即游移道：“阿谁内鬼……”
昭衍按了按额角，道：“知会一声吧，我估摸着时候也差未几了。”
固然不肯承认，可在亲目睹到孤魂以后，杜允之内心便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惊骇，仿佛皮郛还是本来那副，人却已经换了三魂七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