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不搭腔，周绛云也不恼，顺手又倒了一杯酒，含笑朝方咏雩看来。
若非亲眼所见，方咏雩毫不信赖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竟会随身照顾一条女子用的丝帕，特别这帕子已有些泛黄，边角走线也有些破坏，明显是旧物了。
明天夜里，他又一次在病发时昏死畴昔，只不过周绛云可贵表情上好，没像前三天早晨那样一指头将他点醒，而是坐在窗边自斟自饮，使他获得了喘气之机，可惜没能做个好梦。
笼在袖里的手悄悄攥紧，方咏雩盯着周绛云道：“他说……我爹他们布局围杀傅渊渟不是在替天行道，而是为虎作伥。”
周绛云低声笑了一下，呷了一口酒，眉头又是一皱，不丢脸出他实在不风俗这等过于烈性的酒水，却不知为何要逼迫本身将它喝下。
那两年，他像个喜怒无常的小疯子，动辄发泼撒气，常常见到方怀远，更如疯狗一样冲上去又咬又挠，可惜自个儿太无用，哪怕方怀远老是任他宰割，方咏雩崩掉一颗乳牙也没能咬出血来。
待到方咏雩靠近崩溃时，周绛云又将他搀扶起来，掌心催动内力，轻而易举地节制他体内那股截天阴劲，将寒气悉数压入下丹田，把人从鬼门关前拉返来。
“如许一个无情无义的人，你猜他究竟想要的是甚么？”
周绛云临窗而坐，他还是一身广袖黑袍，露在月光下的脸和手却白得不似活人样，一手持酒盏，一手倾倒酒壶，那酒水竟是罕见的猩红色，晶莹剔透似有流光，在黑与白的映托下如血一样。
他含着笑，轻声问道：“方公子，想晓得这里是甚么处所吗？”
一声短促的呼喊冲口而出，方咏雩猛地展开眼睛坐起来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浑身大汗淋漓。
方咏雩想要逃窜，哪怕再焦炙不安也晓得积储力量，他对那些精美菜肴置之不睬，拿起馒头就咬了一口，俄然感觉不对，本来这馒头里竟然藏了颗不着名的药丸！
正巧，方咏雩亦是如许想的。
三分斑斓，人间绛城。
方咏雩不屑地嘲笑。
就在这时，门别传来了一些动静，有人来送饭食。
“你——”
可每到入夜，周绛云都会将一道截天阴劲打入方咏雩体内，这股极阴极寒的真气甫一入体，方咏雩本身的寒症也会被激收回来，如赤身跌落冰窟中，寒意化作千万根冰针扎进骨头缝里，血液冷凝，呼吸也像是要被解冻，他将落空统统强装出来的安闲沉着，如一只在运气玩弄下难以翻身的乌龟，倒在周绛云脚下挣扎翻滚，有一次用手掌去抓燃烧的烛火，因而从那今后，入夜的房间不再点灯。
方咏雩不由得怔住。
方咏雩本来只是不想死，现在更想要活着归去，越快越好。
这里是蕴州最繁华的大城，也是大魔头傅渊渟的葬身之地。
周绛云沉默半晌，道：“家师。”
他本是摸索，没想到周绛云沉默了下，竟然叹道：“他确切是被冤枉的。”
因着展煜的不测来到，这场争论戛但是止，方咏雩被展煜抱着，自晴岚身后就式微下的眼泪终究滚出眼眶，他紧紧搂着师兄的脖子，收回了劫后余生的第一道哭声。
缓过了这口酒的烈劲，周绛云才道：“因为他选错了边，又挡了我的路。”
说着说着，周绛云仿佛想到了甚么格外荒诞的笑话，他挑眉看向方咏雩，唇角微微上挑，清楚不带涓滴杀意，却无端让人感觉可骇至极。
晴岚遇害时，方咏雩刚满了五岁，猝然遭遇大祸，亲眼目睹生父手刃母亲的一幕，鲜血于风中飞溅，沉淀在冲弱的眼底，今后凝而不散，永不退色。
若换了别人在此，这四天下来只怕早已被周绛云活活逼疯，方咏雩端赖一股意志强撑，他固然从小体弱，心气却比任何人都要强，决不答应本身在周绛云脚下摇尾乞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