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吴氏躺在枕上,笑眯眯道:“好,等你把荷包缝好了,奶奶每天带着。”
傅家最宽广的正院,老太太大吴氏一样还没寝息。
傅云英秀眉微挑,老太太既然反对傅三叔做木工,应当也不会承诺让媳妇织布卖钱,看来她得找傅四老爷帮手。
傅四老爷下定决计,摸摸傅云英的脑袋,“英姐乖,四叔有事出去一趟,让阿金陪你玩。”
傅云英睡醒起来,窗前一片雪亮。屋外艳阳高照,折射的雪光透过窗纸漫进槅扇里,罩下一片活动的光影。
傅四老爷刚起来,四仰八叉,躺在罗汉床上剥橘子吃,一只脚架在方桌上,翘得高高的。听到丫环通报说侄女来了,仓猝爬起来,拍拍袖子,正襟端坐。
“我不困。”傅桂戴上顶针戒指,笑着道,“奶奶,苏娘子这几天教我们纳纱绣,我绣的最好,比大房三老爷家的媛姐还要好。”
以后傅家搬到县里住,换了大宅子,买了丫头、厨娘、门房,家婆成了老太太,之前对他们这一房不冷不热的族里媳妇全都变了样,串门的时候争相阿谀老太太,恨不能把傅月和傅桂夸整天上的仙女。
卢氏忍不住眉开眼笑,听到丫环们的暗笑声,立马板起脸,清了清嗓子,狠狠剜傅四老爷一眼,“官人,我和你说闲事,这修牌坊的事不管能不能成,你如何不把英姐送返来?她还是个小娃娃,这类事不该让她闻声。”
傅云英取出集会上买的针线帛布,“娘,我买了棕丝、绢布、丝绳、铜丝,过年我们不消出去拜年,我在家教您编网巾,这个比织布简朴。网巾大家都要戴,比荷包好卖。”
长条桌上放了一包洋糖,一盒撒了玫瑰丝的糍糕。
她擦干手,找出装针线的小竹笸箩,挪到暖阁的罗汉床上,低头拈针,“奶奶,您先睡,我给您缝的荷包还差几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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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云英跟在阿金前面走进房,向傅四老爷道好,谢过他送的果子,说了编网巾的事。
傅四老爷挣了大钱,直接买下村里最肥的一头整猪,现宰了做菜,炖的、炸的、煎的、炒的、汆的、煮的,香味全部村庄都闻获得。菜太多了,桌子摆不下,一家人干脆围着大灶吃,一人一只大海碗,吃得抬不开端。
傅四老爷拍拍床沿,表示她坐下,剥了个丫环烤热的橘子给她吃,“不吵了,等过完年再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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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叔是做买卖的人,傅云章是他的大背景,可惜两家干系太冷淡了。
灯光越来越暗,傅桂懒得拨灯芯,就着暗淡的晕光收针,咬断线头,拍拍荷包,推开杉木小方桌,走到外间梳洗。
千户家的太太很喜好她,想把她买去当小丫头。韩氏舍不得把闺女送到别人家为奴为婢,没承诺。
听丈夫埋汰儿子,卢氏内心有点不欢畅,听到最后一句,震惊之下,那一点不满早丢到爪哇国去了,“读誊写字?官人,英姐是女伢子!”
他不笑时神情严厉,有几分吓人。
她推说怕冷,没插手堂兄和堂姐们的混战,从老太太院子出来,找到傅四老爷院子里。
县里从没传闻哪家费钞供小娘子读书的,知县家的令媛都不识字,他们家又不是大户人家,何必讲究阿谁?
“这不是负气……”傅桂咬咬牙,“明天你瞧见奶奶如何对我爹的……四叔在家里说一不二,我爹娘一点本领都没有,只要奶奶疼我,我孝敬奶奶,今后才气说个好人家。”
卢氏夙来事事以丈夫为先,见傅四老爷主张已定,没有多说甚么,眉头却皱得紧紧的。
傅云英表示丫环们出去,抬高声音问韩氏:“三叔会木工活,闲时做点竹篮、竹筛、篾帚出去卖,虽说发不了财,应当能挣点钱钞,三叔、三婶看起来都是勤奋人,如何没想到这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