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活着孙趁乱逃脱了,他们用心迟延,就是为了给世孙争夺更多时候,只要世孙安然,他们的捐躯是值得的。
不远处几声“扑通”“扑通”的入水声, 江上太黑, 水浪翻涌,辨不清四周景象, 只能看到矗立江面的船只和远处的渡口。船上人声喧闹, 有人在扬声叫她的名字, 带着哭腔。
吱嘎一声,傅四老爷排闼出去,身后跟着两个力士。力士垂下眼皮,走进舱门,将一个双手被捆缚在身后的男人推到屏风前,瓮声瓮气道:“呶,你看,我们大人岂会骗你?”
渡口的火光映在男人脸上,就像拨云见月,夜色中缓缓显出表面清楚的俊朗面孔,眸光黑沉,五官深切,两道剑眉轩昂入鬓,颊边留有短胡茬,微微一层浅青。
傅云章送他出去,劈面看到傅四老爷走过来,郎中把刚才说的话又反复了一遍。
傅云章双眉略皱,眼瞳明如清澈山涧,泛着泠泠寒意,唇边却扯起一丝浅笑,柔声道:“好了,没事了。”
提灯的报酬男人披上干爽衣裳,啧啧几声,“传闻湖广的女子凶暴凶悍,我还不信,没想到传言是真的。我看着她跳下去的,那小子都吓傻眼了!”他笑了笑,朝站在船头的男人拱手,“大人,如何措置潘远兴?”
来人停顿了一下,揽紧她,臂膀悄悄绕过她的肩,带着她往回游。
李寒石带着主子家仆数十人,一起宴请来宾,交友名流,大摇大摆南下,不过是个幌子罢了,他真正的目标是转移其别人的重视力,霍明锦才是真正身负皇命之人。
傅云章皱了皱眉。
有人抱起她,枯燥的手指轻抚她的发鬓,摸到潮湿冰冷的江水,缓慢收了归去,叮咛身后的家仆快去筹办热水汤药。
潘远兴嘴角微微勾起,不自发挺直脊背。
恍忽间连吃了几口冷水,水花浇在脸上,伤害邻近的感受反倒让她更复苏了一点,她再次确认方向,持续往前游。渡口的其他声音都淡去了,头顶的苍穹黑如泼墨,江水也泛着深沉光彩,她仿佛被困在天涯方寸之地间,如何游都游不到傅家的大船旁。
力士提起男人的衣领,推搡他出去,口中道:“行了,人你亲眼看到了,我们大人说话算话,承诺你救人,就必然会救人。你给我诚恳点。”
傅云英接过鱼佩细看,绿料砥砺邃密,小巧剔透,不算特别贵重,但也毫不凡品,不是她随身戴的物件。
傅四老爷还想留下来探听一下男人的身份,也好备厚礼相赠。但看男人场面极大,锦衣卫们明显以他为尊,刚才在吊脚楼担负批示的乔恒山唯唯诺诺跟在他身边,比羊羔还诚恳,可见此人固然只着浅显卫士的袍服,实在职位高贵,并且光看他威武不凡的边幅和沉稳举止就知他身份不普通,听口音是北直隶人。不敢上赶着套友情,找了个侍从模样的人谢了又谢,费尽口舌才得知刚才阿谁救起傅云英的男人姓霍。
他走到床前,安抚傅云英几句,看她睡下,叮嘱丫环好生服侍。
刚才傅桂在她床边哭了好久,她嗓音沙哑没法出声安抚傅月,只能给傅桂使眼色让她帮手。终究平静下来睡了一会儿,感受刚睡着就被唤醒了,神采有些茫然。
她神态恍惚,伸长双臂攀住游过来的人,冰冷的手指尖碰到硬实的肌肉,暖和的触感让她下认识往前凑,直到贴上对方的胸膛。
她在水里打了个颤抖, 怕那海员也跟着跳下来, 在水中潜了半会子,肯定没有伤害, 才浮出水面换气。冷风吹拂, 冷得她直颤抖,肩膀手臂上立即炸起细细的鸡皮疙瘩。
眼睫悄悄颤抖,傅云章展开眼睛,婆子和丫环立在床头,房里点了灯,蚊帐低垂,床前和门口之间的地上放了一张湘竹大屏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