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平波想了想道:“我觉着本日的美人定会画画,叫她本身画,岂不是更像?另,美人是个跛子,要做的手脚多呢。”
窦向东见管平波机灵,真是爱的不可,他要养个这般孙女,定不放削发门,留在家里坐产招夫。现在做的是次子的妾,总感觉心中不安。妻妾如天壤,说的不止是职位,更有担负。死了男人,妾连百日都无需守,何况这般没有婚书的妾。可如果现在就汲引她,怀望的脸上又欠都雅。想了一想,且先叫练竹哄着她吧。实在不可,令她改姓了窦,当作女儿招郎上门,做旁教唆唤也是好的。总不叫她离了心就是。
管平波没说话,一面吃着饭,一面盯着美人吃了东西,就让雪雁去肖金桃处学学端方,省的丢人。管平波晓得雪雁虽做事当真,到底年幼,又在家里呆了好久,这一出门连探听带闲话,没有个把时候回不来。打发走雪雁后,方伸手探美人的额头,稍稍松了口气:“你身子骨不错,那般冻了一回,竟也没高烧。熬过这两日,你便好了。”
管平波嗤笑一声:“我本身起的。我父亲叫我管大妹。”
陆观颐点头:“令尊心中亦有大沟壑!”
管平波点头道:“嗯呐!”
陆观颐道:“为何不肯?一个女儿罢了,叫甚么不是叫。反正无人晓得,花儿朵儿猫儿狗儿都能做名字,观颐怎就不能?”顿了顿,看向管平波道,“你可惜了。”
管平波抿了抿嘴,没有说话。官奴婢,永久不得翻身,生了孩子,亦是代代为奴。没叫弄去教坊司,已算命好。被主家吵架,更是时下常态。落得如此了局,有朝廷斗争之故,亦有贪污之由。人间公然无那么多非黑即白,犬牙交叉的人和事,毕竟只余一声感喟罢了。
管平波道:“我没想的如此长远。洪家在我们家动手, 不知有无内幕, 须得留下小我来问话。倘或只是妻妾之争,我们家又不缺口饭;倘或有别的战略,就是赚了。哪知我一说, 洪太太当即应下, 看来我是赌输了。”
管平波道:“我留下你,亦有私心。你会画画吧?”
“陆观颐。”
美人垂下眼,再次柔声伸谢。
天渐黑了,厨房里送了饭来,管平波拿了一碗鸡汤,用小勺子撇去上头的油,才端至美人跟前,柔声道:“姐姐先喝点子汤,有胃口呢,吃两口饭。没胃口我再叫厨房里熬点粥。”
窦向东却大踏步出去,大笑道:“小霸王, 你把洪家的妾留下了?”
窦宏朗哭笑不得:“你吃哪门子醋呢?”
雪雁乘了一碗饭递给管平波道:“你又说胡话了,官家辈分本就高,你且瞧着吧,明日起,家里需求改口的。”
管平波紧了紧拳头,甚么狗屁期间,不掀桌不成能了!
管平波心中迷惑,问道:“你都在洪让身边呆了四年,如何洪太太本日要杀你?”
美人怔了怔,点了点头。
肖金桃道:“你留下她做甚么?洪家妻妾,叫她们斗去!”
“我姑母啊……”陆观颐顿了半晌,道,“她嫁人时,家里平常,借着伯爵旁支的光吧。孔家却家世崇高,孔氏旁支,血缘虽远,谁不高看两眼?何况他家几代官宦,弟子遍及朝堂。搁平常庶子,我姑母一定配的上。只因我姑父乃胡姬之子,生的异于中原人,不大讨喜,自请去了西垂的阿速卫。没二年死了,姑母无子,朝廷亦无人想去。便封了她诰命,又令她庶子袭了卫批示使。她孤儿寡母的,又有甚么面子?孔家顺手救人,已仁至义尽了。”
美人轻笑:“你是个妙人。”
美人扯出一个笑,衰弱的道:“拯救之恩,无觉得报。此后奶奶尽管使唤我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