练竹终究醒过神来，结结巴巴的道：“管、管家妹子，你、你不是差点被、被卖了么？”她救的明显是个病笃挣扎的弱女子啊！
窦喜民之妻黄氏道：“今早族长一家子男丁去城里赶集, 乘船俄然断成了两截，祖孙三代淹死了六七个，此事你晓得不晓得？”
窦宏朗：“……”
窦向东不置可否，只道：“劝着媳妇些，别哭坏了。”
公然肖金桃立即换了色彩，笑问道：“你果然会算数？”
窦向东满脸震惊：“婶婶从那里听了来？我们洞庭湖上的人，哪个不会水？若说族长有了年纪，一时掉下去呛了水也是有的，怎地七八个都呛水？莫不是人传错了吧？”
古时的官员上衙称之为点卯，即卯时需到达官衙开端办公，必定得寅时末起床。一家之主都起了，余下的人只得跟着起，故官宦人家睡的早，起的更早，久而久之构成了一股民风。到了乡绅人家又有分歧，既不需点卯，亦不需起早贪黑的干活，晨起时候与后代的上班族相差无二。吃毕早餐，已是辰时三刻了。二房诸人才浩浩大荡的往正院里去问安。
窦向东朝窦喜民作了一揖：“小侄见过叔叔, 原因我却也不知。诸位有晓得的么？”
说时迟当时快！眼看着管钊靠近，王英姑眼泪都要出来了，却见管平波猛的回身，同时出腿，碰的一声直踢中管钊的面门，就在管钊后退半步稳住身形的时候，管平波已用一个擒拿，将管钊反剪动手，压着他跪在了地上！
幸而管平波部下包涵，未曾落下残疾，却又怕不及时医治导致毕生懊悔，少不得同在医馆里的闲汉借了高利贷捡药。
窦向东嘲笑：“洪让那厮，仗着孔尚书家的势，就想来分杯羹。也不扶个顶用的，就窦贵光那混蛋，也想干的成事！且让他蹦，过了这一遭，才晓得甚么叫做强龙难压地头蛇。”
管奶奶痛骂道：“还想着她发财了能陶腾两个钱，哪晓得那忘眼睛①，倒打一耙，我管家做了甚么孽才养出个那般混蛋哟！”
此时二房院里围着满满的人，练竹的哭声断断续续，窦宏朗低声安抚着。肖金桃带着管平波出来，迎头撞上了窦向东。窦向东问：“你上哪去？”
窦宏朗不是很信管平波，踌躇着如何用春秋笔法。
管平波问：“洪让的姑父是哪个？”
彼时识字的人都少，会算数的更是罕见。去到外头集市里，满目皆是三个铜板都换不来三个鸡蛋的故事，只能一手交一个铜板，一手交一个鸡蛋，持续三回方能买卖结束。《三字经》有教识数，但能学《三字经》的起码是乡绅家的儿子。
王英姑方才还当是亲戚，见管平波说不熟谙，忙使了个眼色，三五个伴计一拥而上，把管奶奶并跟在他身边的两个男丁往外撵。
管平波道：“家父。”
饶是窦向东历经疆场，也被此答案哽了一下。窦宏朗更是抽抽嘴角，望向老婆练竹，不是读书人家的女儿么？怎地这般残暴？
那人不平，低声引经据典的吵了起来。
管平波一转头，管奶奶已认出她来，见她衣衫划一，心中闪过狂喜。当日就听闻窦家娘子买去做小，还当是哄人。不过肯出二十两银子，管她买去何为。现在街头偶遇，高低细细打量过，发觉管平波不独衣裳划一，头上还带着两根胡蝶模样的簪子，那白晃晃的光，定是足银。耳朵上有坠子，上头蓝蓝的不知是个甚。手腕上盖着衣袖，倒看不出有没有镯子。这般模样，莫非当真做了妾？想到此处，差点手舞足蹈，立即赶上来道：“大妹，你本日有空出来逛逛？怎地不回家瞧瞧？我打了糍粑在家，等你来拿哩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