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帮爷提着。”我爷把风灯递给我,又拿出了那把怪模怪样的尺子。
困意是种很可骇的东西,特别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,的确是致命的引诱。
我爷抚着我的脑门道:“爷现在奉告你你也一定明白。听爷的话,千万别睡。等这事儿畴昔了,爷会把晓得的全奉告你。”说完从箩筐里拿了一串糖葫芦塞给我。
“别怕。”我爷边捣鼓边安抚我,“石王八把你俩卖给庙里的神通了,爷得出来跟它谈谈。”正说着话,我耳边听得“啪嗒”一声,我爷用力一扯,那兽环就开了。
杨阿婆嗫嚅半天,迎着我爷的目光,作笑道:“八门不互通,端方是你们定的,我老婆子可不敢坏。老哥哥,我做我的成本行,也没碍着您发财。您这算演的哪一出啊?”
“老哥哥这是说的哪门子话?”杨阿婆笑着给他看茶,“都是门里的亲戚,昂首不见低头见的,您就是借我十副豹子胆,老婆子也没那心机啊。哟,我想着了,月前石王八说要替人走孝,从我这儿拿了两副。可这……当初可没这副模样啊?”
我爷眉头一皱,捡起地上的纸人儿看了看,见那些纸人儿公然跟他带来的不太一样。那些纸人儿空有一副身子,没有五官,头发也是用画笔描上去的,不是真头发。
“纸人儿。”我爷面露猜疑,自言自语道,“咋的二嘎子那娃儿也在这儿?狗日的石王八,你到底要干啥?”他把那俩纸人儿拿出来,本想当场燃烧,像是俄然想到甚么,裹起来扔进箩筐,从一根削尖了的木棍上起出一小段铜丝,就去捣鼓庙门上的兽环。
“丁兰少失母,刻木当严亲……”我爷反复着白日在池边念的口诀,用那把怪尺,从庙门渐渐往左边的白墙测量。“日出阴山一点阴,师父叫我去藏身,三魂藏在青云内,七魄藏在九宵云……”他越念越快,神采也越来越凝重,终究在离庙门一尺摆布的处所收住脚,喊我循着他尺子滑动的轨迹,用红砖末划了道弯曲折曲的表面。
我爷苦笑道:“爷要拆了这庙,人不得拆了爷这把老骨头?你退开些。”
“去找石王八藏的东西。那狗日的,关键的不是别人。”我爷满脸气愤,“是你。”
我爷慌起来,忙问她另有没有救。杨阿婆沉吟半晌,从地上捡起两副纸人儿递给他,感喟道:“本来端方定下来,我决计是不能帮的。只是这娃儿命苦,老婆子心疼,没法坐视不管。我这儿有个险招,至于能不能成,就当作娃儿的造化了。”
我爷见我呵欠连连,悄悄拍了拍我的脸:“娃儿,千万别睡。睡着就回不来了。”
我爷底子不给我考虑的余地,自顾进屋清算。我起家穿好衣服,下床的刹时,脑袋俄然一阵眩晕,差点站不住脚。我爷冷静看在眼里,拉了我的手,闷声道:“走。”
不等杨阿婆开口,我爷带着我,又一头扎进夜色里,往镇外的荒郊走去。
我认不得庙里的神仙,只是感觉,面前这尊神像的样貌有些古怪,详细哪儿古怪却又说不上来。我爷死死盯着神像的脸,浑身都在颤抖,也不晓得是惊骇还是活力。
我俩到了杨阿婆家门口。我爷上前“砰砰砰”就是一顿猛拍,直拍得门板灰尘飞扬。里头传来一阵咳嗽声,烛火亮起,就听杨阿婆抱怨道:“谁啊?这大半夜的……”
“娃儿。”我爷俄然道,“等会儿不管爷做甚么,你就当没瞥见,听着没?”
我预感不妙,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见我面色惨白,我爷把我悄悄搂进怀里,感喟道:“二嘎子失落好几天了,你李婶家不想张扬,以是这事儿没几小我晓得。爷白日找人问过了,那娃儿,前些天就躺在河底下,以后才浮上来。发明那娃儿的时候,他手里还拽着铜板儿,河底也掉了很多。爷估计,那娃儿是着了石王八的心捣蛋了,活活被铜板儿压死在水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