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宾对石勒拱一拱手,说:“诚如明公所言,王师西征关中,几无胜理,或平或败,数在五五。倘若因难堪克敌城,粮尽退兵,还则罢了,若受挫败,诚恐河东不成保,平阳亦岌岌可危……”
随即又说:“倘其劈面并非裴、祖,而是司马越与苟晞,或者索綝与麴允,尚可按兵张望,待彼自乱。但是裴文约胸中实有丘壑,竟归晋主于洛阳,而自领关中,如此明示彼无兼并祖士稚之意,且能由此得天下人望,并使晋主德之,则若祖士稚起异心,群臣亦不肯从,裴文约乃可无东顾之忧……”
是以李矩等人此番涉渡,提早就跟这些坞堡主打过号召了,一是说我只攻叛贼赵固,只取城池,对于你们城外的基业一概不动;二是声言王师大张挞伐,我是前锋,前面另有祖大将军十万雄兵,相机待发。坞堡主们得信,便在温县城内预先布下了内应,晋军一到,城门敞开。
“但是臣觉得,河东、平阳,国度府库,田土肥饶、户口富强,以此二郡,若能善加管理,足以拮抗天下……”
但是即便冀、司这类不算过分瘠薄的州,先不算惨遭兵燹,户口十不存一二,还因为相对地广人稀,管理起来天然要比一两郡难堪,人丁的安设、租税的征收,乃至士卒的招募,都会遭到交通等要素的影响。平阳、河东则分歧,门路辐凑、阡陌纵横,并且人丁虽众,也还远不到田不敷种的境地,只要善加办理,耐烦积聚上几年,再加上老天照拂,风雨尚算顺调,在程遐看来,足以傲视全天下,一家吊打裴、祖两家都没题目。
河内温县乃是司马家的本籍,族人、亲眷,无数家定居于此,随便拉一个坐地户出来,七拐八绕,都能跟晋朝皇室扯上干系——最不济也是数代都做司马家的庄客。当然胡师进入河内后,殛毙甚惨,但仍有很多小土豪筑坞自保,郭默等得以耐久在河内打游击,也多承这些权势暗中互助。
程遐说我计点襄国府库,相称空虚,而若从并州输运,又怕山川迢递,途径盘曲,耗损过大——“若期以一月之粮,可出兵万众,若行两月,唯五千罢了。则我又何必为皇太子殿下去设虚兵,牵绊晋人,耗损本就未几的粮草呢?”
眼望张宾:“右侯,是这个事理吗?”
孔苌说对啊——“当初光文天子视明公如手足,则明公天然要誓死效命。明天子则视明公如犬马,明公何必自损以相利?再说皇太子,实在视明公如土芥,‘羯奴’之谓非止晋人这般叫,他也经常宣之于口。人都当明公是奴了,莫非明公还能做平阳的大忠臣么?!”
石勒缓缓点头,说右侯你说得很好,但——“晋秦、秦楚之事,我所知未几,右侯得空可为我胪陈。”然后一捻髯毛,又莫测高深地笑了起来,说:“初见裴文约,觉得不过一墨客耳,我敬其家世,乃欲招揽之,觉得晋人榜样。当日设谋逃去,我还耿耿于怀,感喟他固执于小义而不明局势,乃至明珠……明珠投于暗处,实在可惜。但是厥后见其行事,能治军,能理民,复敢归晋主于洛,为别人所不能为,实是当世豪杰,非能够屈居人下之辈啊。
天使明着不睬,仍将诏命硬塞给石勒,完了在接待他的酒宴之上,却委宛道出刘粲的真意。他说皇太子殿下也晓得冀州饥荒,赵公您拿不出多少兵马来与王师相共同,但恐雄师西出,祖逖会趁机渡河,掩袭河东、平阳,到时候朝廷危急,赵公您又岂能置若罔闻呢?起码也请派几支别军,虚张旌帜,以临大河,伪作渡河之势,以牵绊祖逖为好。
石勒听了这话,淡淡一笑,说子远你说得有事理,但是——“祖士稚、陶士行,晋之名将,至于裴文约……嘿嘿,刘士光又岂敢容彼等安然积聚啊?”你疗摄生息,人家也疗摄生息,当然你的根本比较好,生长速率能够比较快,但也得考虑到各自首级的身分吧,象裴该、祖逖之流,是敢临时放着不睬的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