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问完了火线战况,王导这才转过甚来和裴该见礼。当日司马越军中参谋,数量最多的就是王、裴两家人,王导固然分开得比较早——被借调去了司马睿幕府——但跟裴该也是见过一两面的,故交相逢,不由唏嘘万千。然后他又提示司马睿,说大王您请收泪吧,江边风大,还是把东海王妃迎回建邺城中再叙话不迟啊。
因而王导就说了:“江东卑湿,唯植稻养豕罢了,粟麦、羊肉不易觅也。然待春暖花开,山间菜多、水中鱼肥,却尽可娱口。”裴该放下筷子,叹了口气说:“若自有,即粗粝亦为美;若寄食,即膏粱亦有趣!”
五王都住在东吴旧宫,司马睿也早就安排下一处宫室,洒扫洁净,迎入裴氏,但裴氏却仍然但愿依其侄裴该而居。司马睿点点头表示了解:裴该护着裴氏将近一整年,寄身胡营,不晓得此中有多少的凶恶和盘曲,那么裴氏在心机上仍然贫乏安然感,不肯分开裴该,本也是人之常情啊。
王导见裴该一边报告旧事,一边不断地往嘴里填饭,倒不由莞尔,就问他:“胡营腥膻,想是缺食,文约故清减也。但不知这南边的稻米,可还吃得惯么?”固然北方早就有旱稻莳植,但北人遍及还是风俗吃粟、麦,很少有拿米饭当一日两餐,见天儿吃的,王导故有此问。
后代对这位将来晋元帝的评价遍及不高,说他“失驭强臣,自亡齐斧”,“仁恕为怀,刚毅情少”,总之就是一没甚么本领的诚恳头。以是要“王与马,共天下”,王氏进献智与力,他司马氏进献名分,仅此罢了,若失了王,这马底子就立不住。
在这条时候线上,纪瞻在那封信里还说了,他扣问裴该相干石勒军中环境,据裴该判定,羯贼粮秣将尽,并且因为不风俗南边湿冷的夏季气候而疾疫丛生,以是不日便将北归,建议雄师溯淮而上,狠狠咬住他,只要牵绊住仇敌一两个月,则贼军必溃;最不济也看准机遇,等敌北归时从后追杀,必能获得大胜。但是纪瞻说裴该年纪轻,又不懂兵戈,我不以为他的判定有准儿……王导在复书中附和纪瞻的观点,说只要雄师堆积,石勒见无隙可趁,迟早是要退兵北返的,正不必等闲反击;至于追击么……也一定靠谱,还是以守备为上。
在这条时候线上,王导接到战报,当即写信关照纪瞻,要他周到戍守,切勿等闲出战——千万别觉得打了个小败仗就了不起啦,我方各路兵马尚未集结结束,而石勒主力也还完整,故此当以恪守为上。因而石勒就安安稳稳地分开了葛陂,掉头回北方去了。而在本来的时候线上,环境也差不太多,石勒汇合石虎后,便即重整士卒,严阵以待,然后晋人恐有埋伏,退返寿春,不敢出来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