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勒说“余党非论”,当然不是指进城以后不烧不杀、不抢不掠,跟“群众后辈兵”似的,而是指对于主动降顺的将吏不再施加惩办——那几个不利蛋和新太子司马端算是例外——降将他要任用,降卒他要收编,至于浅显百姓,对于活行动战的胡汉军来讲感化不大,则天然难逃厄运。不过团体而言,蒙城还算是“战役”领受的,前后杀伤兵丁、百姓也不过一两千人罢了,在这年代就已经算是可贵的慈悲为怀啦。
裴该等人是三今后分开阳夏,前去蒙城的——这算石勒的后军,家眷营加辎重队,仍由逯明护持,战兵五千,各种非战役职员倒有近三万之众。“君子营”成员除张宾、徐光、程遐等十余人随军听用外,也大多都在行列当中,这会儿又多了一个王赞王正长。
裴该看到这一幕先是苦笑不得,继而就仿佛跟吃了只苍蝇那么恶心。他只是临时居住胡营罢了,压根儿就没筹算帮石勒的忙,没想到仅仅投胡这一件事,就已经算是帮大忙啦……
苟晞这阵籽气力日蹙,心倒飞得比天高,他本来就施法严苛,这一抖起威风来,就更是细过必罚,小罪必诛,搞得是民气惶惑,终究众叛亲离。是以石勒才刚攻了半天城,就有人主动翻开西门,指导胡汉军入内,随即数名亲信直接把苟晞及其弟苟纯捆上就给押过来了。
裴、王二人并辔而行,跟从大队进入蒙城。王赞多年担负处所官,也领过兵、打过仗,马术天然是纯熟的,还教了裴该很多速成的诀窍儿——胡人打小骑马,反倒一定晓得。此时蒙城街道也已经真正“清理”洁净了,再看不到多少遭遇兵燹后的惨状。
简道将此事禀报裴该,裴该不由嘲笑道:“曲彬谄上而傲下,固当罹此难也!”他固然感觉这小子就一废料,底子不必存眷,但当日奉程遐之命大大咧咧来呼唤本身的事儿可还一向记在内心呢,他裴文约襟怀可没多大,很记仇的。只不过既然苟晞先帮手清算了那家伙,倒是免得本身费脑筋和脱手了。
即便如此,雄师入驻,天然导致街面上冷冷僻清,就没有甚么百姓再敢露面,来交常常都是胡汉兵将。王赞还想跟裴该谈诗论赋,裴该看到冷落的市容,却压根儿提不其兴趣来,只得随口对付。正行之间,忽见几名胡兵拖着数人颠末,那几小我全都浑身脏污,加上道道鲜血淋漓的鞭痕,也不晓得是犯了甚么罪,要遭到如此严惩。
并且石勒还把多份箭书射入城***容很简朴:“三日必克此城,破城后鸡犬不留,妇孺并杀!若三日内开城归降,则只罪苟晞一人,余党非论。”
石勒并没有如同攻打阳夏城那般,先派人拿着王赞的手书去蒙城劝苟晞投降。因为按照王赞所述,苟晞这会儿还在倚红偎翠,做着曹操再世的清秋大梦呢,换言之,他正狂着哪,哪肯因为一封老朋友的手札就降顺胡汉国呢?
因而王赞惊诧过后,当即俯伏在地,向石勒表态:“明公威武,气盖当世,至德亦感六合,赞鄙人,今愿降矣。”
这些世家出身的后辈,向来眼高于顶,非清要显职不肯接任,非宦门以后不与交游,非门当户对者也不相婚姻,别说瞧不前次一等家世的士人、官僚了,就连天子都一定放在眼里。毕竟司马氏在汉季只属于次等门阀,虽以经学立品,却没出过甚么大师——不象荀氏有荀爽、王氏有王经、郑氏有郑众、郗氏有郗虑、杨氏有杨震、崔氏有崔琰、卢氏有卢植……而琅琊王氏的王祥、王览兄弟,河东裴氏的裴茂、裴潜、裴秀、裴頠四代祖孙,固然算不上经学魁首,亦皆可为一世之师矣。
但也正因为如此,石勒猜想苟晞尚且无备,有机遇将之一举成擒——传闻蒙城粮秣还算充沛,若等他回过味儿来,大肆扩武备战,那便很难快速攻取了。要晓得南边儿另有个王弥,随时能够挥师北上来插一脚,石勒倒不怕王弥和苟晞夹攻本身,怕的是王弥抢先一步灭了苟晞,兼并其部众,到时候气力蹿升,恐非本身所能拮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