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本家自家人,以是话说得比较露骨,竟以曹操、袁绍做比。裴该对此仍然浅笑以对:“阿兄,如何将我比袁绍?袁本初本非忠汉之臣,而有拟肘之恶……”
故此逢有大事,他必然要来向裴嶷请教。谁想裴嶷却绝口不提白日的群情,却俄然间问他:“子羽,陈承祚(陈寿)所著《三国志》,卿可读过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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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该说我不会当袁绍的,随即解释道:“昔汉帝蒙尘,诸侯不救,唯魏武迎之于洛,迁之于许,非徒恃天子在手,更示天下之忠汉之心,始能人才会聚,卒成霸业。袁绍在邺,初不往救,复请天子都鄄,是乃……”踌躇了一下,想想都是本身人,就不必避讳甚么啦——
裴嶷眉头一皱,就此沉默不语。
莫非本身也要跟司马越、王衍之流似的,单靠着一些世家大族打天下?
就听裴嶷又说:“我昔从文约入关,初入长安,军于城东‘豆田壁’,恍忽忆及,关东曾有谶讹传播,说:‘天子在何所,近在豆田中’……”随即嘴角一撇,谛视裴诜:“岂不荒诞,岂不成笑?”
现在裴氏兄弟已然皆有职司:除裴诜入幕为车骑将军军司外;裴轸、裴丕皆有投笔从戎之愿,裴该筹算分拨他们前去“雷霆”、“骐骥”二营担负营司马,并授予将号角——只是尚未成行罢了;裴彬、裴暅并为尚书郎。
随即裴嶷略略抬高声音,靠近一些裴诜,缓缓说道:“我读至此,乃笑史家诞妄,每于朱紫寒微时,择其大言妄言而记,觉得上天早有垂示。若刘备舍旁有桑如车盖,便当乘此盖车,成王霸业,则我故乡裴柏高十数丈,郁郁葱葱,何裴氏中无人当此极显?”
随即加上一句:“昨日陶士行自冯翊上奏,亦请台端还洛。”
裴嶷笑笑:“此书文辞质直,而能梳理史事,明鉴得失,该当通读。文约必是读过的,听其平日所言,不但深爱此书,且于纤细处另有考据、生发……”实在裴该所谓的“考据、生发”,多数是照搬厥后南朝裴松之为《三国志》所做的疏——也不晓得多少代侄孙儿的服从嘛,祖宗先拿来用用又如何了?
官僚们都有因循保守的风习,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——旧制不应时宜,另有皮球可踢,新制若出题目,那算谁的啊?裴该毕竟没把亲信全都塞进尚书省,也没把旧臣一概贬斥,即便他如索綝普通放肆,人家棉里藏针地跟你对付,又能如何办了?
裴暅劝道:“公终不似魏武定河北之时……”
然后再弥补道:“国度残破,固因诸王反叛,亦有旧制不应时宜之由。然我欲遽更旧制,百僚肯从否?何如舍之,乃可自在。”
所谓“奉天子以讨不臣”,或者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,这都是实际,一定合适实际。想当初董卓挟持了汉献帝,关西诸侯肯听他号令吗?前些年,司马越把握着晋怀帝,苟晞、王浚等辈也当洛阳之命是放屁啊;再然后司马保竟敢隔断陇道,差点儿把天子给活活地饿死!则谁都能够打出“清君侧”之类灯号来,攻伐手握天子的权势,那你说天子现在算是我独占的,还是跟梁芬等朝臣,乃至天下诸侯共有的?
“我本来亦未曾总观,自入关以来,始于城内觅得,边抄边读……”
“(于)禁等为水所没,非战守之所失,于国度大计未有所损,而便迁都,既示敌以弱,又淮沔之人大不安矣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