豫亲王似不耐听他的啰嗦,说:“归去吧。”多顺替他撑着伞,走了几步,豫亲王俄然问:“皇上本日有没有遣人来?”
月光之下只见她泪洒落在衣衿上,点点晶莹如珠,豫亲王俄然极干脆隧道:“是。”缓了一口气,才说,“你猜得不错,他们都病死了。”他本来想说出慕氏已经被抄家灭族,但一想如霜久病初愈,怕她突然受了刺激,也不知为何,话一出口又改了主张。饶是如此,她的脸“刷”一下全白了,月光下看去,更无半分人色。紧接着身子就晃了一晃,软软的就倒下去了。
固然睡下了,但还惦记取朝中诸多政务,心机烦复,一时倒也睡不着。耳畔是风雨之声,只觉万籁俱寂,唯有雨滴梧桐,清冷萧瑟。恰是前人词中所言:“夜深风竹敲秋韵。”如许半睡半醒,他每到夜间老是低烧不退,睡在榻上垂垂又建议烧来,昏黄只觉案上那盏油灯火苗飘摇,毕竟是夜不成寐。
多顺愁眉不展,微微摇了点头,道:“还是老模样。”
耳畔似闻声如霜低低地惊呼了一声,他只感觉天旋地转,站立不稳,终究堕入恍惚而柔嫩的黑暗里去了。
屋中沉寂如空,唯闻檐外梧桐,在雨中沙沙有声。过了好一会儿,豫亲王才开口道:“你到底想如何?”
一颗豆大的汗珠滑过他棱角清楚的眉峰:“你在熏香里加了甚么?”
他药性发作,这下子已经用尽尽力,只是短促呼吸着,如霜却渐渐倾下身子,和顺地、缠绵地吻在他唇上。他只感觉她的双唇微冷,但却像是一尾鱼,无声地游走,带着一种清冷的芳香,游走在他滚烫的肌肤之上。他昏昏沉沉间另有最后一分明智,举手想要推开她:“不成……”但甫出声已经被她的双唇堵上来,他伸手扶在她腰间,隔着薄薄湿冷的衣裳,掌心触到她肌肤光滑如脂,已经有力推开,胸中情欲似渴,而她轻吻如蝶,唇齿交缠间,她已经一颗一颗地解开他襟前衣扣,将手插入他衣内,她的掌心微冷,贴在他滚烫的胸口,顿时情欲澎湃,再难抵挡。她终究移开嘴唇,悄悄地咬在他肩头,他蓦地吸了口气,只感觉本身满身的血液都似要沸腾起来,几欲突破血脉,突破皮肉,喷薄而出,变成狞狰的兽,雪森森的齿,仿佛要吞噬掉统统。
他直咳得五脏六腑都模糊作痛,最后终究缓过一口气来,用力推开她的手,声音微哑,几不成闻:“该死的人并不是你,该死的人是我。”
他道:“城中疫病横行,以是才送了你来寺中养病。”
引了如霜进屋子,隔着帘子道:“王爷,慕女人来了。”
转过一角矮墙,只见溪畔青石之上,有一素衣女子倚石而坐,月色下但见她白衣胜雪,长发披垂肩头,便如墨玉普通,宛转垂落至足。溪水生袅袅雾气,一时风过,满林竹叶萧萧如雨,吹起她素袖青丝,这才见手腻如玉,而唇中衔竹叶薄如翡翠,那曲子恰是她衔叶而吹。隔溪相望,竟不知此情此境,是梦是幻,而面前人是仙是鬼,是狐是妖。
豫亲王将如霜的病症细细写了一封疏折,遣人送到上苑天子处。旋即天子亦有手札答复,信中并未提及慕氏,只是嘱他好好养病,更附送了几道折子,御批只是“与豫亲王细览”。
只闻一声闷响,水花四溅,她大半个身子已经仆在溪水中,长发如藻,坠入溪中,旋即便被溪水冲得飘散开来。豫亲王游移了一下,只怕她被水呛得堵塞而死,因而跃入溪中,伸开双臂将她抱了起来,但如霜身上已经全浸得湿了,顿时凉意渗入他襟前衣衫,一向湿到透心。
他不能作声,那宫人不见如霜应对,怕有变故,便要下榻进屋来看视,豫亲王听到她窸窸窣窣在地上摸索鞋子,心中一急,恰好如霜将他袖幅压住大半,一时抽不出来,破窗而出已经来不及了,如果被宫人冒然出去撞见,那可如何是好?听她已经趿鞋而起,脚步声渐近,不及多想,他翻身跃入床内,拉过锦被盖在本身身上,左手一挥,双钩被他掌上劲风所激,泛动而起,青色纱帐无声垂落而下。那宫人已经转过槅扇,又悄悄叫了声:“蜜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