部偏言完后便抱拳告别,筹算分开,李钦载仓猝拦住了他。
酒菜上桌,老魏奥秘兮兮从床榻下摸出一坛酒,朝李钦载挤了挤眼,笑道:“这酒但是好酒,老朽年前从县城的酒坊里买来的,一向没舍得喝。”
李钦载站在老魏的院子外,悄悄地看着他磨刀。
神情俄然浮上多少遗憾之色,老魏重重叹了口气。
酒斟入盏,李钦载扫了一眼。
看来李勣的意义,貌似非要让他参与这场战役。
粗陋的屋子里烧着一盆火,庄户人家用不起炭,他们烧的是山上的干柴,屋子里烟熏火燎的,李钦载却涓滴不介怀。
“慢着!我非军方的武官,也未担负武职,爷爷为何要将这些军陈述诉我?你看看地点,是不是送错人了?”
以是,当代人说,活着不好吗?
可在老魏的眼里,这就是好酒,过年都舍不得拿出来喝的好酒。
事起仓促,大唐现在能敏捷集结的兵力只要一万余人,战舰一百余艘,这一万余人里,大半是大唐的海军,约有八千余人,其他的是刘仁轨所带领的步军,正驻扎百济海内。
跟那柄锋利的刀比起来,刀鞘的确像个大字不识的粗鄙乡间婆娘嫁给了一名新科状元公,从里到外透出一股不班配。
老魏点头:“读书才是端庄,可惜养不起。”
呵,“舍生取义”!
酒实在并不是甚么好酒,酒质浑浊得很,模糊泛着绿光,像一潭被产业废水净化的湖泊。
一盏入喉,口感略有些酸涩发苦,比国公府的三勒浆差了不止一个层次。
李钦载笑了笑,随即敛了笑容,低声道:“家里都安设好了?”
穿越者融入当代社会,不是吃喝拉撒跟别人一样就算融入了。
老魏想了想,点头道:“少郎好见地,公然不错。客岁少郎君收的那些弟子,一个个来头不小,想来确切是如此,贫民家扶养一个读书人实在太难了……”
说着老魏俄然眉开眼笑:“此次归建出征,运气好也很多斩几颗首级换军功,官上犒赏几十亩永业田,辛苦几年,家里多少有些积储了,当时我孙儿恰好十来岁,能供得起他读书了,哈哈,天意!”
在李钦载看来,这是一群笨拙的当代人,平安然安活下去是多么贵重的事,恰好这些当代人不吝命。
两种代价观的抵触,想要融入另一方,实在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事。
倭国集结战舰一千余艘,军士四万余名,正朝百济进发。
李钦载大笑:“你说反了,是有钱人才有资格读书。”
更笨拙的是,李钦载仿佛被这群当代人异化了。
老魏不是疯子,他只是跟战友袍泽加深默契。
同时部曲还传达了另一个动静。
老魏点头:“安设了。兵器皮甲我自带,不给官上添费事。家里仅一独子,倒是省了分田分房扯皮,儿媳连夜给我缝了两个装水的皮郛,还做了很多干粮……”
一个当代人,穿越千年后,被一群当代的贫民教诲了。
“可惜了村北边的孀妇,前年帮她家秋收,她在家做了酒菜感激,那晚她也饮了几盏,仿佛醉了,又像没醉,我踌躇再三,还是没敢动手办了她,此为平生第一大恨事!”
比如一个当代人,实在很难了解为何当代人不把本身的生命当回事,所谓的“舍生取义”,看起来更像一种可瞻仰却不成实现的抱负。
老魏对劲地眯起了眼:“当然是好酒,一坛花了我十文钱呢,卖酒的伴计说,城里的读书人都喝这类酒,我也想沾沾读书人的贵气,才咬牙买了一坛。狗杂碎,读书人都这么有钱吗?”
部曲分开后,李钦载站在冰雪溶解的院子里,久久鹄立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