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当年襄城公主从师十载,谁知世事多变,再见之时,已然脸孔全非,恩师削发为道,公主却成一缕香魂。
“不瞒掌教,徒孙之以是上山求见,乃是为了拜师!”温良辰眼眶发红,三个响头叩下去,“母亲因小人之故,落入贼人手中,贼人虽死,小人却高坐皇后之位,安享繁华繁华!母亲身后,我被女官击昏畴昔,另有诸多事不明白,恳请掌传授我明事理,断是非,助我为母报仇,不然,我便徒然此生矣!”
徐正那双湛然的眼睛,忽地暴露迷惑之色,道:“你此行前来,但是公主授意?”
温良辰大胆地抬开端,察看他的神情。
徐正字子清,削发入道后,道号清尘。
温良辰嘴角一抽,明显,对方没听懂她话中之意,公然不出她所料,对方不沾涓滴的人间炊火之气。
太清观后有一座小型花圃,固然花草未几,也不算太大,名儿却极有仙气,比之御花圃更加清脆――名为蓬莱。
温良辰话音一落,谁知徐正却洒然一哂,瞧她的眼神变得暖和很多,模糊有对劲之色:“有道是‘彼苍如圆盖,陆地似棋局;世人吵嘴分,来往争荣辱’,大凡身怀仇恨之人,必浑身戾气,无解可化,至极度之处,身故灯灭方消。而我见你目光清澈,明显未丧失本心,你是个好孩子,此后,必有大造化。”
只见薛扬那两道远山如黛的剑眉下,镶嵌着一双曜石般剔透的双眸,那眸子如万里晴空的苍穹般,碧空如洗,不惹灰尘,洁净到极致,连半分瑕疵也未曾瞧见。
温良辰只觉背后一寒,心中方才那股轻视之意,就在他那淡淡一眼过来,便消逝得无影无踪去了。
徐正抬抬眼皮,微微点头。
更没有半分豪情。
“你若不为闺秀,此后如何安身于京都?”
徐正又猛觉不对,襄城公主为他之徒,再将温良辰支出坐下,母女二人岂不是成为平辈?
温良辰说不清这是一种甚么样感受,带着期盼,又有着某种疏离,二者混在一起,也不知对方到底想要如何,直到他说那句:“公主之事,我已晓得。”
“你竟然未上闺学?”徐正面露惊奇之色,思考了半晌,遂发笑道,“也是,以公主的性子,倒是怕你受丁点的苦。”
如此大逆不道之言,放在那边去说,都是要被砍头的,但是温良辰却发明,徐正听得津津有味,并未有任何劝止,因而,她涛涛悬河,将皇家私密之事皆数抖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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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着宣德帝独一的惭愧,顶多照顾温良辰至出嫁,说不定,她连郡马都没法挑。
现在,要说徐正已经全然削发,她断是不信的,若他当真阔别尘凡,岂会晓得城中事?
“不……”温良辰蓦地一惊,额头盗汗直下,心道,母亲的教员公然短长,在他面前,当真是半分假都作不得。
“好了,你莫要再言。”徐正大为头痛,抬手打断道,“公主于我有拯救之恩,本日我临时收你为本观俗家弟子,算是还了这遭机遇。”
温良辰没想到事情竟如此庞大,一时想不明白,只好就着应下:“徒孙不会再提,从今今后,必闷烂于心。”
“单单是为如此?”徐正神采莫名,声音如碾出来的冰,仿佛方才那股飘忽不定的师生之情,美满是幻觉罢了。
徐正眉毛一挑,豁然展开双眼,微张嘴唇,只是悄悄地问上一句:“来啦?”
谁知徐正却道:“平羲善书画,你从明日起,便好生跟着他学罢。”
温良辰顿时大惊失容:“那他岂不成了我师叔?”
想到此,温良辰心中一松,偶然再指责于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