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祖母,朝姐儿来了。”大表嫂含笑喊了一声。
中间一个面貌清秀的女子立即迎了上来,拉住她的手笑道:“朝姐儿也终究到了,这下祖母可该欢畅了。”她穿戴绛红色缂丝褙子,淡红的月华裙,看起来非常清嫩。锦朝这才认出来,是她的三表嫂刘氏。
锦朝正在中间,头也不抬地问他:“是八股制艺吗?”
外祖母带着锦朝先看了栖东泮,还是她本来在这儿住的安插,只是多加了些青釉花瓶,放了很多的腊梅,院子里也遍植海棠,一簇簇淡红的花映托着积雪,非常标致夺目。阁房里加了黑漆美人榻,铺上蓝色杂宝卷云暗缎的靠垫,用金丝织了流苏。
外祖母叮咛一旁的管家筹办锦朝爱吃的菜:“……把前次二爷去姑苏带返来的四鳃鲈清蒸了,再从地窖取黄豆芽,做醋搂黄豆芽。另有红烧兔头、冬笋火腿、炙蛤蜊、烧鹿肉……”她垂首细想,又说,“加一盏雪莲炖乳鸽。”
和母亲说一样的话。
她乃至还能在丫环伴随下去田庄里玩儿,到田里捉胡蝶。
在锦朝眼中,外祖母分歧于普通的长辈,她不喜好女子被拘在闺阁中,也并不要求纪家女子学习女德。她对锦朝更是非常宠溺,因为外祖母的影响,锦朝幼时一向比别的女子更自在。
外祖母又叫那妇人过来,三十多的年纪,脸上带着光辉的笑容拉着顾锦朝的手:“我们朝姐儿倒是越长越标致了!”是大舅母,母亲独一一个远亲兄弟的老婆,娘家是驰名的茶叶大户安香宋家。
罗永平应下来,一天以后购置的东西就到了,都装在红漆梨花木的盒子里,非常精美。
顾锦朝吸了口气,笑着抱了抱外祖母:“我只是太想您了!”
顾锦荣并不太想理人,不过看刘氏满面淡笑,非常暖和,也才不情不肯地喊了声。
如果走到郊野,还能看到打渔人家,屋檐下挂着腊鱼。大雪堆积着,农家草房也贴了红红的春联,孩子在地步间跑来跑去,这些满是她所熟谙的气象。
顾锦荣却不太情愿和她一起归去,和纪氏说:“……我另有功课没做,先生说形貌状物,要写一篇与格物致知论不异观点的文章……”
外祖母的声音很平和:“抄手游廊那边不要放花盆,朝姐儿喜好站在那儿看湖水……”
顾锦荣笑了笑,他当然不记得这些事了。
锦朝看得眼眶一热,宿世嫁进陈家以后,她再也没有来过三河县。
锦朝哭笑不得,这四时海棠着花受不得寒,从花房里搬出来,不几日就冻坏了。
又有下人抬了轿凳过来,让锦朝踩着下车来。顾锦朝举目看去,这是纪家内院的一处院子,叫卿碧阁,种了满园簌簌的竹林,又用太湖石堆积了假山。他们竟然直接过了垂花门到内院了……
锦朝忙拉住她的手:“外祖母,太多了些!”光是那道四鳃鲈就够操心的了。
落叶后的槐树枝干清癯,枝桠交叉,劲如铜铁。
她想起了本身的外祖母。
锦朝不由得红了眼眶。
顾锦荣一时没话说了,这不过是他找的由头,他现在可还不能写八股制艺的!没想到顾锦朝还真的懂这些,见顾锦荣不再说话,纪氏就暗叹了口气。
顾锦荣仿佛与她负气,这一起都没有和她说过话,锦朝也想不起又在那里获咎了这位小祖宗,心想怕是私底下顾澜跟他说了很多话,也就不想理他。她挑开青色罗纹粗布帘看窗外,通州为京杭大运河的最北端,沿着京杭大运河的宝坻商号浩繁,非常繁华。三河县也有广大河道,浩浩大荡,船埠中间停靠着船厂。
锦朝行了礼,拉顾锦荣过来:“这位是三表嫂。”
门口站着几个刚留头的小丫头,给她们施礼。走进栖东泮当中,院子里正热烈着,一大群人围拥着一个穿檀色素缎褙子的人,一旁穿大红色各处金的妆花缎衣的妇人正扶着她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