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人闻言一挑眉:“啊?就是他么?名为陆景淮的?不过我传闻那秦家蜜斯可……”
一面色黑红,体格健壮的男人摸着眉毛旁一颗黑痣道:“前几日山贼又下山行歹,有很多人家的女人媳妇被掳了去。”
本日摊子的买卖还算火爆,几近座无虚席,世人聚在一处吃着生果谈着天。
世人闻言一阵轰笑:“令媛?鸣玉溪秦家的蜜斯秦良玉不就是个令媛么?如何不见你去求亲?”
陆景淮本日也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程,腿脚有些发酸,挑了家看起来还算洁净的茶棚便一头扎了出来。
王二狗扭头朝地上啐了口唾沫:“我要娶我也是娶大户令媛!那些小媳妇我还瞧不上呢!”
坐在他劈面的人长叹一口气:“这外有倭奴横行,内有山贼作歹,世道要乱啊,唉。”顿了顿,又谈笑道:“不过那大女人小媳妇的,即便不被人掳去也轮不到你王二狗头上啊,城中那些大族公子哥还等着结婚呢。”
先前那人一边点头一边转头去看,不防与陆景淮的视野对上,见对方神采冷酷,似已带了怒意,又立马转回身来,不敢再瞧。
陆景淮应了一声,取出五枚铜板递给老板,本身端着碗随便找了处空位,撩袍而坐。
万历十六年,重庆府忠州。
老板正在朝缸里加水,被水汽腾的睁不开眼,见陆景淮来了,仓猝将长嘴铜壶放下,手在腰间围着的围布上擦擦,声若洪钟:“公子来碗茶么?”
这几年水水灾害频发,田中也收不出甚么东西,百姓们没了希冀,只好出来摆摊,若这摊子摆在城中,还要交些摊位的租赁钱,世人一合计,皆觉这坪头山是处摆摊的好处所,此山东南接石砫县,且不说每逢乡试,秀才们出忠州总要颠末此处,即便常日,这里也是来往行人不竭,再加上坪头山的山路还算平坦宽广,是以大师便一窝蜂将摊子支在了这里。众摊多以四根细竿挑起个棚子,发卖时令果蔬的小贩摊前有十余种货色,纵横整齐,见远处有人过来,仓猝扯开嗓子叫卖几声,遥眺望去,果蔬五色迷离,令人目炫狼籍,倒是给这清一色的黛山带来了些别样风味。撤除这些果蔬摊子,路两边更多的是茶摊,在布棚中砌个老虎灶,及腰的粗大茶缸鲜明立于上方,虽说这层次没法同城中茶馆比,可代价公道,且生津止渴的服从亦是一样的,是以秀才们走累了,天然会出来买碗茶歇歇脚。
正值秋高气爽之时,已近傍晚,日头西斜,朝霞染透半边天涯,黛色群山迤逦连缀,山脊余晖遍及,山间鸟鸣声秋蝉声婉转委宛。蜿蜒的盘山小道上,不时有头戴儒巾身着襕衫的男人结伴而行,面上或是显出高兴之色,或是带着绝望哀痛,口中谈着的皆是此次乡试本身阐扬如何。三三两两的人群后,有一面庞清俊的男人尽情独行,浓眉墨扫,双目聚神,身上衣袍整齐挺括,似是闲庭信步般,行于这巍峨山脉当中。走在前头的秀才们几次转头去瞧那人,末端嘴角弯起抹讽刺的弧度:“传闻他无父无母,自幼便被人捡去,约莫是要做入赘半子的,不过话说返来,他岳父家倒是有些本领的,就是鸣玉溪畔的秦家,此次他说不定能落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