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文昭公开里撇了撇嘴,又给秦良玉碗里添了些饭:“女人你赶路想必是饿坏了,再吃些。”按她对马千乘的体味,若眼下当真有事,他定不会是如此落拓的。
两支军队相遇在鱼木寨火线不敷十里处,此处两边皆是绝壁,若谛听还能闻声沙砾时不时落下绝壁的悉索声。眼下恰是日暮西山之时,余晖洒在世人身上,瞧着便带了一抹悲壮。谭彦相雄师眼下只剩三五百人,马千乘所率兵士人数比他多了又几百,是以在气势上,谭彦相便输了,内心已近乎崩溃,不由忿忿道:“你们何必咄咄逼人?我龙阳洞为石砫所辖时,也没过上甚么好日子,眼下有更好的去处,我为何还要凭借你们?”
“也不知他是从哪找来的援兵,但幸亏这伙人远远没有我方人数多,将军,下一步我们该如何?是否乘胜追击?”
归去的路上,秦良玉走在最后,悄悄打量着世人,马千乘的部下皆是练习有素之人,法度整齐齐截,脚步落地声亦是非常同一。她瞧了半晌,俄然瞧见中间偏后处,有一人法度略慢,似是有苦衷,又好似是在察看周边的地形。她留了心,拾起脚边一颗石子,朝那人后颈弹去,那人惊呼了一声,四周的兵士却仍然目视火线,置若罔闻。马千乘转头,一眼便发明了阿谁异数,从马背腾空跃起,足尖点过世人肩膀直奔那人而去,一记鹰爪抓上那人的肩,一抬手那人便在空中滑了道弧线,而后重重落地,头上军帽掉落在一旁,暴露了谭彦相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颊。
谭彦相此时已是一脸灰败,恨恨盯着马千乘:“你年纪轻简便如此心狠手辣,今后定然不得好死!”说罢不待马千乘脱手,猛地抽出腰间佩刀架在脖颈上:“我在鬼域路上等你。”而背工上一个用力,颈间鲜血喷涌而出。
“谭彦相已是败军之将,恰是穷凶极恶之时,我也不知他会做出甚么,你就在这待着吧,等我返来找你。”马千乘趁机在秦良玉光亮的手背上摸了一把,被秦良玉一个巴掌抽出了屋子。
秦良玉托腮:“部属衣裳多,若当真有那老皋比,部属能够给将军做个遮嘴布。”
龙阳峒一战,石砫大获全胜,马斗斛大摆庆功宴,杨应龙同马家友情甚好,受邀也日夜兼程赶了过来。
秦良玉坐在最角落处埋头吃着桌上好菜,身边坐着的都是些兵士,因长年兵戈,是以也好久未吃上一顿饱饭,又加上马斗斛早在开席前便命令“彻夜百无忌讳”大师便敞开肚皮豪饮,觥筹交叉,葡萄美酒齐聚。期间秦良玉昂首朝正中间的位置瞧了瞧,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了安温馨静用饭的马千乘,他身边坐着的是他的弟弟马千驷,细瞧之下同他样貌还是有几分类似的,马斗斛时不时伸手给马千驷布着菜,只是间或瞧马千乘一眼,再夹些菜到马千乘碗里。秦良玉一早便发明马斗斛为马千乘夹的菜,皆是马千驷动都未动过的,心中不由有些愤恚,即便是宠溺季子,也当有个度才对,但马千乘却无动于衷,乃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状似毫无所觉。秦良玉俄然感觉菜吃在嘴中味同嚼蜡,直接摔了筷子站了起来,想着去湖边吹吹风,散散心中突如其来的郁气。
“罢了,先歇一歇,这么些日子也累了,派人盯紧他便是。”
马千乘独自朝主帅帐篷走,秦良玉不便跟出来,只能同帐篷外的兵士守在门口。
见马千乘从帐篷出来,已无所事事了好几日的秦良玉道:“此战已拖了十数日,谭彦相本就处优势,此时怕是早已精疲力竭,即便是逃也逃不出多远了,若你此时追上前去,他们不过是背水一战,是以我们胜算极大,不如速战持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