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张嘴,吐出一大口鲜血,同时,鲜血从鼻孔,耳朵,悉数流下,身子有力后仰,软倒在了李景喻身上,倒是中毒了。
一个月前,阿耶虎目含泪,一言不发。
顾建柏数月未见女儿,自是驰念,当即眼眶微红,牵着女儿坐上马车,细细扣问扶灵归乡之事。
“太子身为你的表哥, 你俩自幼青梅竹马长大,待婚后,太子定会待你好的。”
她不知为何俄然想起了他,理了半天眉目,也未想明白,就这般满腹焦灼入眠,直到后半夜才沉甜睡去。
她双眼阵阵发黑,肺腑灼烧难忍,连着满身骨肉如同烈焰焚尽,没顶的痛意顺着喉咙,涌.入嘴中。
顾蒹葭了然,上前搀起阿耶紧绷的臂膀,轻声道:“蒹葭嫁给太子表哥便是。”
与此同时,叛军不太短短一月堆积十万雄师,以大魏贪污成风,暴敛赋役为号举旗南下,自北境高阙戍起,连番攻破沃野镇,怀溯镇,烽火燃致边疆生灵涂汰,浮尸千里。
“蒹葭,镇国公府现在式微, 你父亲又因谏言北伐边镇叛将被众朝臣弹劾,几乎被掳夺了爵位,被圣上不喜。当今独一能救我们家的,便是你了。”
太子满面红光,挽上她的手臂,举起酒盏凑在唇边,眼神表示她喝下杯中酒。
恐怕阿娘朝她说的最后一句话,才是心中所想吧。
“......谁也拦不住啊。”
“何况......何况还是圣上允了恭郡王过来的。”
李景喻身上铠甲破坏数处,周身血迹斑斑,英朗的面庞,薄唇擒着一缕含笑,目光灼灼的望着她,嗓音嘶哑:“阿葭,我来迟了。”
阿耶与恭郡王李景喻父亲为故交老友,李景喻更在幼年时,曾住在镇国公府上多日,顾蒹葭与李景喻年事相称,故,这门婚事虽是顾建柏口头应允,但亦是作数的。
“蒹葭,记着了,嫁人后,统统以家属为重,莫要率性,触怒了太子。”
顾蒹葭坐在喜帐内, 后背挺直,脑中不竭回旋着临出门前,阿娘刘氏在她耳畔的殷殷叮嘱。
太子娶本身,不过是为了引未死的李景喻回京伏法。
昨夜,她便听身边嬷嬷说,克日阿耶因六镇赈灾之事,经常彻夜不眠,昨日,她回府后就被阿娘关起来,此时才见到阿耶,看他面庞较之以往更显老态,鼻头一酸,几乎落下泪来。
当今大魏,境外有劲敌柔然铁骑虎视眈眈,内有防备外朝边疆三镇叛军残虐,社稷风雨飘摇之际,阔别烽火的洛阳高门士族还是奢糜无度,夜夜歌舞升平。
宦官尖细焦灼的声音透窗而入,顾蒹葭怔忪一瞬,跟着房门被人踹开时,松了执酒盏的手,不成置信的念出阿谁索绕心头的名字:“景喻......”
“蒹葭,喝下这杯合卺酒,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。”
“如何不拦住他?本日但是太子大喜的日子,不易见血。”
一想到这,她心乱如麻,不由又想起了李景喻,明日,他会不会去皇宫给太后祝寿?她能见到他吗?
顾建柏膝下只得一女,常日极其心疼,又知她心有所属,并非是太子,终不忍心问道:“蒹葭,你可会怨阿耶?”
可世事无常,两人还未正式定下婚约,而镇守北境的李景喻的父亲李靖舒突染恶疾暴毙,北境少了威名赫赫的战将李靖舒,毗邻北境的柔然国蠢.蠢.欲.动,欲南下攻魏。
敌众我寡,胜负已分。
火光电石间,顾蒹葭满身如遭雷击,双眼阵阵发黑,天旋地转中,她怔忪的望着李景喻。
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溯洄从之,道阻且长,道阻且长......”
门外稀少月色撒出去,照亮了他硬.挺的面庞,他呼吸几不成闻,双目哀痛的望着她,断断续续的道:“我....从未悔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