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微微一怔,转头看他。

他正与近侧的将士扳话,不知说到甚么兴事,唇角一挑,竟浅笑起来,涓滴无皇族贵胄轻视识人的架式。

“想吃甚么,我命膳房去做。”

李景喻低声嗯了一声,还是站在船头。

....

入目所及,船面上黑压压的坐着将士,几张粗陋的桌椅前,围坐三五个将士划拳拼酒,有的将士鼓起,竟舞起刀剑,身姿如云流水般挽出剑花,余下吃酒的将士看到出色处,收回阵阵喝采声。

因他这一纤细的行动,她似是不满,翻了个身,抬头躺在榻上,一张小.脸因帷帐内闷热,额头上沁了一层细汗,微扬的下巴尖尖,整小我失却了白日里的冷酷疏离,现在,却像个精美的瓷娃娃,似是一碰既碎。

李景喻只得作罢,他命人将李嬷嬷暂押在船舱内另做筹算,等统统事毕,再抬眼观顾蒹葭神采。

他身穿一袭素白新月锦袍,上面绣着高雅竹叶暗纹,头上插了一枚羊脂玉发簪,周身褪去了刀尖舔血般的殛毙冷厉之气,平增了几丝儒雅闲散之态。

李景喻枯站了好久,直到艳阳高升,晖映在汾水之上,水面出现波光,才朝船舱内走去。

他轻声推开门,径直出来,走到榻前,撩.开一边帷帐,看向伸直在榻上的人儿。

就在此时,她眉头紧皱,蝶翼般的眼睫缓慢颤栗数下,似是将近醒了。

朱会飞依言前去,待返来时,额上热汗淋漓,见李景喻立在船头,双手背在身后,浑身高低透着冷厉孤寂之态。

他取出锦帕将她额上细汗拭去,又将邻近床榻边的窗户翻开通风,复坐在床榻前,细细打量她的容颜。

这还是他分开镇国公府后的几年里,头一回当真的打量她。

今晨,审判完李嬷嬷,郡王便猜想,或许向郡主府兵下药之人并非是李嬷嬷,故,他们只能从水匪处动手。

直至晨光微熹,李嬷嬷仍不肯供出,是何性命她向顾蒹葭下毒,更对那日水匪登上画舫,船上随行顾蒹葭的府兵大半被下.药之事,拒不承认。

朱会飞早在船面上等李景喻,几次望着船舱最顶层的屋子,几乎要望眼欲穿,见他渡步过来,忙提步迎了上去。

此次郡王掩蔽行迹从幽州南下并未带多少人,除却前次救白露郡主丧失二十几个将士外,船上只余四十多小我,若与水匪硬碰硬,很难有胜算。

她才后知后觉的觉悟,李嬷嬷被关押在船舱内,不会再来。

再昂首,就见天涯残云渐收,朝霞如同道道金鞭挥洒下来,拢在船身上,天竟将近黑了。

他目光冷寂,见她望来,强行牵起一丝笑意。

也如此悲伤。

他进到了屋里,自上而下的扫她一眼,才温声道:“表妹饿了吧?”

她心口突突直跳,有被他当场抓包偷.窥的宽裕,又有昨夜他当着世人的面密切的叫本身“阿葭”乳名的羞怯。

李景喻眉峰一抬,似感觉惊奇。

朱会飞胡乱抹了把额上热汗,声线不稳道:“二百多人,约莫是倾巢而出。”

朱会飞偷瞟了他一眼,见他神采如常,正欲退下,就被他唤住。

李景喻眉头倏然一沉,神采转冷。

贰心中一凛,快步上去,朝李景喻禀告道:“郡主似是精力不济,早膳未吃,便歇下了。”

他敛下满怀欣然,放下帷帐,快步出了屋子。

她脸朝内斜躺着,眉头紧蹙,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春衫,锦被挡住胸口,只暴露薄弱的肩膀和一张小.脸,一只手臂露在内里,如瓷的肌肤上起了一层藐小的颤栗。

她眼眶微湿,吸了吸鼻子,竭力压下心底生出孤寂之感,起家下榻,穿好衣衫,翻开门走了出去。

她面色惨白,身子摇摇欲坠,看他的目光里带着害怕与核阅,和淡淡的疏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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