鄙人榻的堆栈里,贾珍与赖二合计了一番,顿时感觉柳暗花明,先前没头苍蝇一样的利诱都一扫而清了。当下就写了帖子,派小厮送达到薛蝌那边,没到早晨,薛蝌就找过来了,贾珍就在堆栈里叫了一桌酒菜,连赖二也充作陪客,三人喝酒吃菜,天南海北无拘无束地畅谈。薛蝌固然是庶出,但是脾气比薛蟠夺目聪明多了,是以也读了半肚子的书,有些许文气垫底,又走南闯北地见过世面,言谈未免就更加高阔起来,再谈到各地风土情面,青楼楚馆里的各色奇女子,让贾珍喜得直把薛蝌引为平生知己。幸得他还没健忘闲事,几巡以后,酒酣耳热,言谈也都放开了的时候,就把本身的难处说了出来。
冷子兴笑道:“既然二爷难堪,我倒是有个别例,不晓得成是不成。”
冷子兴“哎呦”一声,捶胸顿足地说:“何止是一桩天大的事儿,清楚就是天大的买卖,可爱我竟错过了。都怪那局促庶子,误了我的买卖!”
赖二笑道:“不过是服侍人的主子罢了,谈甚么身份?只是出来七八天了,东西没买到三成,银子已经去掉一半儿了。”
贾珍大喜,又叮咛堆栈再打上等的好酒,再备一副席面奉上来。因而与薛蝌推桌把盏,未几时就以兄弟相称,一向高谈阔论到四更天,才让堆栈另备了一间房,大家倒头睡了。
赖二才想起来,这是荣府王夫人的陪房,周瑞家的半子,名叫冷子兴的,是个古玩商。此大家脉遍及,贩夫走狗、达官朱紫都来往了不晓得有多少。此后果为赖大抵替儿子买官,恰是冷子兴牵的线。世代作家奴的,家里想要出个官儿,这么大的事情赖二也是极力促进,就在当时见了冷子兴一回。
这一想起来,赖二赶紧拱手道:“冷兄,好久不见。昔日为侄儿的事儿,多亏您伸手互助了。迩来在哪儿发财呢?家里可还都好呢?”
冷子兴笑着说:“那林家姑爷没了,让你们主子收养了他家的孤女,偌大的产业,甚么样的急处难处救不了?再有,一时候没有现款的,我向你保举一小我,只要跟他说了,代价甚么时候给,都好说。”
冷子兴说:“我因夏天的时候,和京里的几个公子哥儿吃酒,不想获咎了一个纨绔。这厮最是小肚鸡肠,又不敢拿其他几人如何着,就捏了个名头来查我的罪行。摆布想来也是背晦了,不如躲出来平静平静,刚幸亏路上碰到了薛家的蝌二爷,就同他一道逛逛,本日才到的姑苏。是以别人也不晓得我在甚么处所,天然京里和各处的手札来往都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