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们两人细看黛玉,只见她穿戴一件薄弱的月白撒花棉夹袄,内里披着件雪色的褂子,更显得身材薄弱;一张小脸被屋里的热气闷得通红,眉毛微扬,双眼点漆一样,瞥见她们来,就笑得弯弯的。屋内里淡淡的一股花香也不晓得从哪儿传出来,非常清雅,沁民气脾。
三婶婶笑着说:“我哪另有甚么别的人选,说的也就是这一个。”
三婶婶在黛玉中间放下了绣绷子,拉着黛玉的手,又替她理了理散落的头发,笑着道:“先别忙配药丸子,我倒是有一个名医,恰好就是本地人,你瞧过了他再配药不迟。”
黛玉昂首一看是她们来了,脸颊上不由浮起了笑意,赶紧从炕高低来,迎上前道:“三婶婶和五婶婶如何来了,也不叫人说一声。紫鹃,快去倒茶。”紫鹃抿着嘴笑着出去了。
祭奠以后,林黛玉就回了姑苏的老宅,长房媳妇想留却又不敢,只好眼睁睁地看她上了马车走了。
有两位长辈在场,砚娘与黛玉细心叙了辈分,才晓得是平辈,因而改口以“姐”称呼砚娘。砚娘陪着黛玉与三婶婶和五婶婶说了一番话,内里的清儿就在帘子内里禀报:“三太太、五太太,刚才派人去请的那位郎中已经到了。”
黛玉赶紧回身回帐子里坐着,两位婶婶和砚娘避到了屏风前面。未几一会儿,公然有一个年近而立的青年背着药箱出去,一身儒活力质,穿戴青布棉袍。
五婶婶坐在黛玉常日写字的带着厚袱子的椅子上,把紫鹃奉上的茶放在一边,向黛玉道:“黛丫头看上去像是身子弱的,早些年可请郎中看过?”黛玉答道:“有的。父母亲还在的时候,也请了很多名医,吃了好些药都不管事,唯有一个郎中给开了人参养荣丸一向吃着。厥后在外祖母家里,也曾经看过太医,不过把药丸的配方略微考虑了一番。这两天带来的都吃完了,还没来得及去配。”
三婶婶坐在炕旁,向雪雁问道:“你们屋里焚的甚么香,不是麝香也不是檀香的,怪好闻的。”雪雁笑着答复:“回太太的话,我们屋里向来不熏甚么香的,一来怕女人的身子受不住;二来,我们女人也是古怪性子,她说‘好好的衣服,熏得烟熏火燎的’,以是不让熏香。连我们底下丫头的衣服也都不熏香。太太闻见的,想必是干梅花瓣的香味。叶姨娘回故乡一次,给我们带返来了几罐子的干花瓣,刚巧砚娘又做了一件白梅百福褂子,给女人送来,紫娟姐姐就把衣服搁在装干梅花的罐子口放了一夜,明天赋笼上,恰是梅花的香味。”
紫鹃在中间赶紧说道:“趁早不如赶巧,趁着两位太太在,不现在天就下帖子去请吧!”她又向三婶婶和五婶婶说:“两位太太不晓得,自打前几天从长房返来,我们女人就没睡过一个好觉,每天早晨翻来覆去到天亮,才囫囵合一会儿眼。”
黛玉赶紧劈手夺了过来,笑着说:“绣得不好呢,婶婶还是不要看了。”雪雁在一旁笑着接话:“三太太,我们女人是害臊了。方才我们都围着看了一回,异形异状的,不晓得是甚么花草,倒是挺都雅的。”
正巧这时候紫鹃因为屋里的茶水色彩老了,去内里沏了新茶过来,小丫头沛儿一打帘子,一股寒气就扑了出去。黛玉感觉寒气侵身,忍不住以帕子掩口咳嗽了几声。紫鹃赶紧进屋,让沛儿掩好帘子,她过来给黛玉的两位婶婶上了茶,便帮着黛玉把内里笼着的雪色褂子的穿好。
三婶婶看了看,又递给五婶婶,五婶婶接过来,细看了一番道:“我们都孤陋寡闻了,这是甚么草,倒是不认得。”黛玉看她们夺去传看了一番,只得大风雅方隧道:“两位婶婶天然是没见过的,这是我梦到的一到处所,就长着一株如许的草,结着一小串绛红珠子,中间另有一块石头。我想着把这模样绣下来也新奇,只是不能用红线,就用了赭色的先配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