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融一言不发,端坐很久,才轻声问马宏:“重伤?伤到甚么程度?”
裴太后愀然变色,想也不想就反对:“圣天子岂可轻移尊驾!”
若不是将耳朵几近贴在贺湛嘴边,周寓几近都听不见他在说甚么。
“我自南下追击李宽以来,还是头一回真正饱览长江名胜。”贺湛伤势未愈,气味不免有些短促,但他却近乎贪婪地看着面前江面广宽,天高云淡,只觉这些日子在屋子里的闷气都尽数吐出。
终究贺湛被人扶着坐上更加安稳迟缓的牛车,贺融则骑马带着他,二人来到江边。
见他仿佛终究回过神,马宏悄悄松一口气,忙道:“急报里没说,想必应当不至于有性命之危。”
射程太远,那就走近些,李宽的亲卫在一步步靠近贺湛,贺湛也在成心识朝李宽靠近,他身边的人则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,看起来反倒像是贺湛这一方处于优势,且战且退,不敌对方。
“不成!”裴太后却斩钉截铁道,“立皇太弟一事,决不成开此首例,你若离京的主张已定,都城这边,我会帮手照拂,再加上薛潭他们,大事无忧,至于立储的话,就不要说了!”
(全书完)
说到这里,贺融将马宏与其他内侍屏退,只余本身与裴太后,然后道:“母后,我想立储。”
但贺湛却想到了将计就计。
不必言语,仰仗着从小到大的默契,贺融上前,握住他的手。
“贺融不过是将你当作冲锋陷阵的棋子罢了,你又何必为他效死!”李宽一刀劈过,大声嘲笑道。
贺融想也不想就回绝:“好好养伤,等完整好了才准出门。”
“救我!”他认识到疆场当中也有人特地盯着他了,赶快大喊起来。
裴太后多么明智之人,闻声这一席话,也禁不住心头一叹,她早已晓得贺融为人外冷内热,却想不到贰内心竟如此看重交谊。
贺融微微一笑:“你们既以至心相待于我,我又怎可负你们?至于民气易变,目睹为实,既然还未产生,又何必自寻烦恼?但正如母后所说,朕乃天子,一旦离京,就得做好万全筹办,以是才想借由立储一事,来稳定民气。立储以长,我会留下圣旨,立十一郎为皇太弟,若我有个三长两短,就请母后垂帘辅政,您觉得如何?”
直到十天以后。
“我躺得太闷,想出去逛逛。”贺湛道。
他抬手一指:“你看这山峦层云,江河澎湃,连绵千里的江山,百年以后,都会留下你的影子。而我,就是在你影子前面的萍踪。”
“殿下的确伤势很重,不过既然已经醒过来,应当就无碍性命,至于伤了元气,只能今后缓缓调度了。”
是要让开保命,趁机杀了李宽,还是给对方喘气的机遇,让他的亲卫能够带着他逃窜?
话音方落,外头传来一阵鼓噪动静,脚步声由远及近,周寓只当是小兵去找大夫终究返来,不由怒道:“怎的这么久,不晓得殿下伤”
贺融却又语出惊人道:“我想亲身去看五郎!”
但此次,贺湛却皱起眉头,而后竟渐渐展开眼睛。
三哥俄然起家。
裴太后不等他开口,语气一缓:“三郎,你方才说,你不肯负我们,我与十一郎,又怎能负你?自古天家皇位,最是引诱民气,我能把持得住,是因为我见地过太子与纪王他们为了皇位之争,闹得江山残破,民不聊生,但十一郎现在牙牙学语,就算你安然返来,等他长大,必定会有人在他耳边提及当年皇太弟的事,到头来反倒轻易让他生出不该有的设法,以是,为了你我的母子情分也好,为了皇室的安宁也好,乃至为了十一郎,此例也决不成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