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微皱了皱眉,正要说话,乐之扬抢先道:“公主有恙在身、难之前去,还请二位回报冷玄。”
“放不下又如何?”朱微转过目光,怔怔望着水面,“看他们骨肉相残,我却一点儿体例也没有。”说着眉眼泛红,眸子明灭泪光。
“天无二日,人无二主。”冷玄面皮发红,“先皇已登极乐,当今陛下才是天下的共主。宁王一意孤行,藩王当不成,小命儿也难保。”
两人依偎水侧,各怀苦衷。过了半晌,忽听脚步声响,乐之扬放开朱微,转眼一瞧,道衍、郑和仓促赶来。
乐之扬嘲笑,正要反唇相讥,朱微摆了摆手,昂首说道:“冷公公,你是先皇的亲信,该当晓得:先皇自幼孤苦,平生心愿,便是但愿兄弟孝悌、子孙敦睦,唯恐后代如他普通刻苦受难,更别说尔虞我诈、骨肉相残。现在陛下不知犯了甚么浑,偏要违背先皇遗制,削平藩王,凌辱叔父,哥哥们死的死、关的关,大好一个皇家,闹得四分五裂,冷公公,你最懂父皇情意,为何就不劝一劝陛下,让他安安稳稳,不要如此折腾。”
“公主言重了……”冷玄急要辩白,朱微挺身站起,锐声说道:“冷公公,我赋性鲁钝,可顾问先皇、耳濡目染,也见地了很多险恶。唉,只不过,我宁肯自封自闭,不肯打心底信赖。事到现在,我也懂了,哥哥回京,不囚即死,我身为胞妹,岂能置他于险地?”
“我信不过你。”朱微用力点头,“四哥、五哥,如大哥普通,都是孝慈皇后养大,算是陛下远亲的叔父,他们也难逃灾殃。哥哥只是平常妃嫔所生,与陛下友情甚浅,一旦进京,必为陛下当作表率,杀鸡儆猴、恐吓诸王。”
朱微听完曲子,忽道:“乐之扬,对不住!”
冷玄心中暗骂,还是游移不决。扶桑道人见他与乐之扬尽打哑谜,大感不耐,喝道:“冷公公,何必跟他啰嗦?”一抖身,蹿进竹亭,呼地一掌拍出。
朱微答道:“我想压服公公,化解陛下和诸王的纷争。若不然,皇家骨肉相残,先皇地府之下也不得安宁。”
“好!”冷玄鼓掌笑道,“乐之扬,你先前一番话,多数是唬弄我吧!”
冷玄目光所及,一股杀气充盈竹亭。朱微神采一变,乐之扬跨上前来,悠然坐下,抓起数粒瓜子,笑嘻嘻边嗑边说:“老阉鸡,你要动武,我来作陪。”
“说的是!”乐之扬也笑道,“我就是唬弄你老阉鸡!”
“这些人是我多年**的死士,个个以一当百。”冷玄瞅了乐之扬一眼,“加上我和大觉、扶桑,敢问你有几分胜算?”
“你这动机不错。”冷玄笑了笑,“不过,那人也附和你么?”
“冷公公。”朱微冷酷说道,“你找我有事么?”
噗,水花迸溅,莲叶乍分,哗啦啦钻入一小我头,身着鲨皮水靠,浑身湿透,拔出口中芦管,捂着咽喉,咔地吐出一粒瓜子。
“滚一边去!”冷玄怒道,“皇家大事,岂容你小子置喙?”
一行人乘轿骑马,绕街穿城,忽见一片碧波,足有百顷大小,背依一段城郭,远了望去,波光潋滟、菡萏星罗、飞梁如虹、锦鲤跃波,朱微和乐之扬心清目爽,万料不到,北平城万丈尘凡,竟有如许清幽的去处。
“发落?”朱微转过目光,冷冷望着冷玄,“便如五哥一样,关入大牢,囚禁毕生?”
朱微听得凄然,叹道:“只要兵戈,老是百姓遭殃。”
朱微说道:“带我去!”
“甚么?”冷玄皱起白眉。
冷玄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惊奇,坐了下来,慢吞吞说道:“老奴自幼入宫,历经两朝兴亡。大元昌隆之时,士马精强,古今无双,但因手足相残、皇族陵夷、权臣当道、扰乱朝纲,终究天下大乱、群雄并起,不敷百年就变成丧家之犬。这其间尸山血海难以尽述,只这一座北平,就被攻破了三次,屠刀之下,冤魂无数,直将这片湖水也染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