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之扬迷惑道：“落先生在哪儿？”
过了半晌，叶灵苏幽幽地说道：“没想到……杀人竟是如此轻易。”
水怜影道：“那我不客气了。”作势要上。
两人边走边说，靠近山根，忽听一声沉喝：“谁？”
“城主渊深海默，崖岸自高，从不对人透露苦衷，平生也没一个至好。八部之主和他虽有师徒名分，真正明白他的也没有一个。不过……”水怜影如有所思，“城主待你与别人分歧，辞吐随便，不计长少，可谓隔代奇缘、忘年之交。师父和万师伯一度猜想你会插手西城、担当城主的衣钵。若说天下有人能窜改城主的情意，恐怕也只要你乐之扬了。”
乐之扬越斗越觉不妙，兰追顺风飞翔，即便无处落脚，也能蹈空不下。乐之扬使尽解数，却如追逐风云的鸟儿，看似快过对方，却老是捉摸不到。兰追避过锋芒，复又落下，偶尔突施反击，可说立于不败之地。
兰追不料敌手短长至斯，吃了一惊，仓猝掉过雨伞，滴溜溜一转，风雪逼近，顿时荡开。乐之扬与之一碰，仿佛撞上一面软墙，但随伞面转动，劲力生出很多窜改，似吞似吐，若拒还迎，一扯一推，乐之扬几近站立不住，仓猝回身，挥掌横扫。两股劲力撞在一起，兰追借势向后，飘出两丈不足，悠悠转转，落向松枝，仪态缥缈，风韵曼妙，仿佛空灵神仙，绝非尘凡俗人。
乐之扬对水怜影情素庞大、更有几分警戒。这女子心肠阴狠、手腕狠恶，单觉得人而论，乐之扬打心底里不肯承认这个姐姐，当下支吾道：“水女人，你还是叫我乐之扬好了。”
乐之扬“蛊痘”在身，双腿精力无穷、收发自如，轻功之妙，模糊然超出风部之主，当下拱手笑道：“兰先生，小可并无它意，只想求见梁城主，拥炉烹雪，闲说话旧。”
乐之扬看得舒畅，叫一声“好”，后发先至，抢占兰追落脚的树枝。兰追举起白伞，人随风势，嗖嗖嗖绕过乐之扬，翻身落向他的身后。
徐妃默不出声，了望敌营，营寨里静悄悄的，压根儿没有打过仗的模样，一时也觉猜疑，但觉劳师吃力，胜得太太等闲。
花眠欲言又止，忽听脚步声响，徐妃引着宫娥出去，瞥见少女复苏，喜不自胜，坐到床边，挽住她的手说：“天不幸见，你到底醒了。满城将士都盼着你主持大局，这一阵，官军丧失极惨，营寨里死沉沉的，连烧火的烟气都没了。”
“老沐！”周烈目不斜视，冷不丁说道，“大雪天的，如何有麻雀儿叽叽喳喳。”
水怜影嘲笑一声，讽刺道：“比起自家出身，你更体贴别人？”
不知过了多久，叶灵复苏转过来，胸口闷痛仍旧，鼻间暖香缭绕，张眼四顾，倒是燕王府里养病的宅院。花眠坐在床边，一脸焦心，见她醒转，长吐了一口气，嗔道：“灵苏，你要吓死我么？”
乐之扬沉吟道：“你要我压服先生不要以身涉险，放弃那一件攸关存亡的大事！”
徐妃百事缠身，酬酢两句，便告别出门，恰与乐之扬赶上。后者欠身施礼，徐妃仓猝扶住，笑道：“乐大人免礼，都批示使的病还需你多操心。”
林中沙沙有声，卜留钻了出来，浑身泥土雪花，活似一只胖乎乎的土拨鼠。他盯着二人，惊奇道：“水怜影，你的武功何时规复的？刚才那一招‘灵鸦渡水’使得好俊。”
“胡说！”沐含冰正在长考，也不昂首，随口答复，“哪儿有麻雀儿，清楚就是两只耗子！”
“说的是。”沐含冰应和，“我耳根子都听起茧子啦。”
城下水流不断，城下传来一声声闷叫，开初清楚可闻，垂垂低弱下去。又过一阵，东方渐白，天气放亮，远山表面在曙光中微微闪现。大雪下了数日，城垣四周一地皆白。城下沉寂极了，靠近城根，云梯四周散落，刀剑藏匿雪中，坑道出口若隐若现，内里横着几具尸身，浑身冰层包裹，几近不成人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