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！”梁思禽伸开双眼，神情萧索苍茫，“我心中愤恨狂怒，但是此中起因，偏又没法出口。以是到处跟朱元璋作对，来由林林总总，骨子里还是因为韶纯。”
梁思禽拎起乐之扬，行云流水普通绕过花草树木，如影如魅，悄无声气。但随乐之扬指导，两人走了一程，忽听脚步声响，几个宫人挑灯走来，一边走一边低语。乐之扬心头一沉，梁思禽却不避不让、径直迎上。乐之扬始料不及，心子猛地提起，眼看两边靠近，梁思禽飘然纵起，从宫人头顶一掠而过，带起一阵轻风，宫人鬓鬟摇摆、衣袂飞扬，但是一无所觉、闲谈仍旧，浑没发明两个大活人从面前颠末。
乐之扬心中骇然，梁思禽当时逼近，他竟一无所觉，不由叹道：“先生慈悲心肠，以德抱怨，古今少有。”
“紫禁城。”乐之扬忍痛说道，“到了那儿，我才晓得。”
“落先生！”乐之扬忍不住说道，“带我去好么？”
乐之扬张口结舌，梁思禽看他一眼，问道：“小子，换了你，赶上这类事该当如何？”
“哦！”乐之扬恍然道，“定是哪位困在这儿的人刻下的。”
仿佛晓得乐之扬的迷惑，梁思禽开口说道：“小子，人的眼睛是靠不住的。唔，何止眼睛，鼻子、耳朵、舌头、触觉，样样都靠不住。”
“她并不晓得。”梁思禽惨淡一笑，“她只是但愿我来。”
“谁说我是为了混进紫禁城？”
“韶纯绝顶聪明，不比平常女子。”梁思禽定定望着石础上的卦象，“困者囚也，这一个‘困’卦，旁人看来，仿佛任何犯人都会留下，唯独对我，意义大有分歧。”
梁思禽痴痴怔怔，仿佛着魔普通。乐之扬劝无可劝，只好摇了点头，手脚并用地爬到一根柱子旁，筹算靠着柱子坐下，他双手摸到柱下石础，但觉凹凸不平、微有起伏，纤细笔挺，似是人力而至。
“我想得轻易，不料韶纯刚强不化，软磨硬泡，逼我争雄逐鹿。一来一去，两边辩论起来，我当时幼年气盛，逼急了，丢下一句：‘你要当皇后，如何不去找朱元璋？’她听了这话，定定地望着我，仿佛有些悲伤，半晌说道：‘好啊！这是你说的，将来可别悔怨。’我说：‘毫不悔怨！’说完就出门去了。
乐之扬大失所望，说道：“我还觉得写了燕王的出身。”
“入于其宫，不见其妻，凶……”乐之扬低声念诵，恍然一惊，“这不是暗射当年先生返回家里、不见韶纯前辈么？”
乐之扬面孔微微发烫，低声咕哝：“莫非先生就没杀过人？”
低头望去，宫阙连缀不竭，灯火星星点点，禁军挑着灯笼纵横巡查，甲胄撞击，铿锵有声。这时倘如有人昂首望去，定能发明一只玄色的巨鸟在空中掠过。
“慈悲心肠？”梁思禽冷冷点头，“我倒宁肯没有。”
梁思禽沉默很久，长长地吐一口气，接着说道：“朱元璋见我发楞，非常对劲，说道：‘如何样？她叫阿硕，生得美么？’阿硕是我对韶纯的昵称，取自《硕人》之诗，我常说她跟诗中的庒姜一模一样，韶纯也很喜好这个名字，此时从朱元璋口中说出，我的表情可想而知。如果……当时韶纯脸上稍有一丝受了逼迫的意义，我必然杀光堂上之人，倾城亡国也在所不吝。谁晓得，她满脸欢笑，媚态横生，用心当着我面，对朱元璋撒娇弄痴、各式巴结。望着二人调情，我心如刀割，痛不欲生，可我也明白韶纯的心机，她聪明果断、剑走偏锋，成心激起我的妒意，逼我杀掉朱元璋取而代之。这一步走出，再也没法转头，唯有竭尽智能，与天下豪杰争锋。